“召唤肖元知,余景乐,陆明,招弟,淮安!”我一连串叫出全部人的名字。既然不知道谁能震慑他,干脆就全部叫过来吧?
“肖元知???是你?!”是归戏的声音。
归戏那滑腻如毒蛇吐信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几乎撕破戏楼死寂的空气!所有粘稠的嘲弄、癫狂的愉悦、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在这一声惊怒交加的质问中,轰然崩塌!
戏台上,那具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覆盖着大笑傩面的头颅,以一种近乎折断颈椎的力度,死死钉向刚刚在我身边凝聚成型的肖元知!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台下尸沼的涌动、腐尸的低吼,台上凝固纸人惨白的笑脸,甚至空气中弥漫的尸臭,都在这石破天惊的一吼中短暂失色。
肖元知脸上的温和微笑,如同被冰水浇过的薄纸,瞬间僵住。那永远古井无波、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裂开一道缝隙——是惊愕,是难以置信,更深处,是一闪而逝、被猝然揭穿隐秘的……慌乱!他握着折扇的手指,指节猛地泛白。
“肖兄?”旁边的余景乐反应极快,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隼,瞬间捕捉到了肖元知那细微的失态和归戏语气中滔天的怨毒,“你……识得此物?”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招弟的注意力瞬间从对淮安的敌意和满场恐怖中撕开,那双因嫉妒和愤怒本就燃烧的眼睛,此刻更是爆发出骇人的凶光!她猛地扭头,死死盯住肖元知,声音尖利得如同淬毒的匕首:“肖元知!你他妈跟这鬼东西有一腿?!”她的逻辑简单粗暴,恨意直指核心。
淮安原本因恐惧和阶级颠倒而苍白的脸,此刻也浮起一丝扭曲的惊疑和鄙夷,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仿佛肖元知身上也沾了那戏台的污秽。
陆明则彻底懵了,抱着头,嘴里无意识地念叨:“邪魔外道……旧日孽缘……深渊的呼唤……”
“是你……果然是你!”归戏的声音彻底变了调,不再是那刻意拿捏的婉转阴柔,而是从傩面深处挤出的、混杂着朽木摩擦与血肉撕裂般的嘶吼!那大笑的傩面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猛地向前一步,踩在戏台边缘的积灰上,“嘎吱”一声,朽木呻吟。破烂的红袍无风自动,一股比尸臭更浓烈、更令人心悸的怨气如同实质的寒潮,席卷整个戏楼!
“剜心证道……剜心证道?!好一个名门正派!好一个谦谦君子肖元知!”归戏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蘸着血磨出来的,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癫狂的控诉。他枯槁的手指戟指肖元知,指尖剧烈颤抖。
“你当年用这双‘干净’的手,捧着我的血肉献祭给那劳什子‘道’的时候……可曾想过,这血肉还会回来找你?!可曾想过,它会烂在这不见天日的戏台底下,日日夜夜……唱着你那‘无量功德’?!”唱词不再是婉转的戏腔,而是凄厉的詈骂,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淋淋的回响!
什么意思?难不成,刚刚唱的戏词是肖元知的过去?
不,为什么,玩家之中有人可以震慑他……是指要用什么技能,还是……他,已经死掉了!
“哗啦——!”随着他滔天的怨气爆发,台下那尸沼仿佛被投入了滚油,瞬间沸腾!无数只肿胀青白的手更加疯狂地向上攀爬,嘶吼声汇聚成一片令人失聪的污秽浪潮!一具离得最近的腐尸,半个身子已经爬上观众席,腐烂的头颅猛地转向肖元知的方向,黑洞洞的眼窝仿佛也锁定了目标,张开流淌着黑黄粘液的嘴,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小心!”我厉声喝道,猛地将失神的肖元知往后一拽!那腐尸扑了个空,腐烂的手爪“嗤啦”一声在积满灰土的地板上划出几道深痕,带起一股恶风。
肖元知被拽得一个踉跄,脸上那惯常的、如同面具般的温雅彻底碎裂,只剩下惨白和一丝被当众扒皮的狼狈。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辩解什么。
“元知不知……阁下怕是认错……”,但声音在归戏那滔天的怨毒和台下汹涌的尸潮面前,显得苍白无力,虚伪得可笑。
“认错?!”归戏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啸,傩面猛地向后一仰。
“肖元知!你这伪君子!你烧成灰我也认得!认得你这身道貌岸然的皮!认得你手上沾的、我的血!”
他的控诉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戏楼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沉重得无法呼吸。腐尸的低吼成了唯一的背景音,带着冰冷的催促。
“操!”招弟彻底暴怒了!她本就对肖元知那副伪善嘴脸深恶痛绝,此刻这“鬼东西”的控诉更是点燃了她所有的怒火和嫉恨,她根本不管什么规则、什么危险,双眼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尖叫着就朝还在试图维持体面的肖元知扑了过去!
“伪君子!去死吧!!”她十指如钩,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狠狠抓向肖元知那张让她作呕的脸!动作快如闪电,完全不顾旁边就是汹涌的尸沼!
“招弟!别过去!”我惊怒交加,想要阻拦,却被混乱的局面和逼近的腐尸绊住。
肖元知瞳孔骤缩!他万万没想到,最大的杀招不是来自台上的鬼物,也不是台下的腐尸,而是身边这个毫无理智、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女人!他狼狈地侧身躲闪,折扇“啪”地一声被打飞出去,脸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刺痛,竟是被招弟的指甲划开了几道血痕!
“放肆!”淮安也惊叫出声,下意识想维持“阶级”秩序呵斥招弟,却被眼前这彻底的混乱惊得忘了词。
“咯咯咯咯……”戏台上,归戏看着这因他一句话而瞬间爆发的、狗咬狗般的混乱场面,傩面下再次发出那朽木摩擦般令人牙酸的笑声。只是这一次,笑声里充满了扭曲的快意和……一丝冰冷的、大仇得报般的满足。他破烂的袍袖微微抬起,指向一片混乱的中心——肖元知和缠斗的招弟,以及他们身后汹涌而至的尸潮。
“瞧啊……郎君们,娘子们……这戏,可比奴家唱的……热闹多了!”他的声音重新带上了那种滑腻的腔调,却比之前更加阴森,“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烂在这‘胭脂泪’里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四个凝固的纸人,惨白脸上的“血泪”骤然变得鲜红欲滴!台下尸沼的咆哮声浪再次拔高,无数腐尸如同得到了最终指令,疯狂地涌上看台!
死亡的冰冷腥臭,瞬间淹没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