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加急的信使,携带着河北的惊天密奏以及囚禁着重犯崔弘度的囚车,昼夜兼程,风尘仆仆地抵达长安城。
当那标志着最高紧急程度的漆盒被送入宫城,整个大唐帝国的权力核心,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深潭,波澜骤起。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率先飞入了世家豪门聚集的坊间。
崔师仁的府邸内,当心腹连滚爬爬地闯入书房,语无伦次地禀报完河北剧变,他才惊觉天塌了!
胞弟崔弘度被生擒、煽动民变罪证确凿、更涉及亲王与辽东军械等滔天大罪时,崔师仁正在挥毫泼墨的手猛地一抖,上好的宣纸上顿时污了一大片。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握着笔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笔杆“啪嗒”一声掉落在书案上,滚了几滚,墨迹沾染了华贵的紫檀木。
“蠢材!愚不可及的蠢材!”崔师仁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变形。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那个一向精明狡诈的胞弟,竟然会走到煽动民变、刺杀钦差这一步,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更将他、将整个博陵崔氏都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瘫坐在胡床上,浑身冰凉,仿佛能听到家族百年基业正在脚下崩塌碎裂的巨响。
皇帝最忌惮的是什么?
就是结党营私、动摇国本、尤其是涉及军械与边镇的谋逆之举!
崔弘度的所作所为,每一条都精准地踩在了李世民的逆鳞之上!
“快…快去请王公、郑公过府一叙!不…不行,此时不宜聚议…”
崔师仁语无伦次,方寸大乱。
他意识到,现在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几口气,但胸腔里的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冷汗已经浸湿了内衫。
“备轿!不…更衣,我要即刻进宫…向陛下请罪…”
他喃喃自语,但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此时进宫,无异于自投罗网,等于承认了崔氏知情甚至主使。
他必须在陛下召见之前,想出应对之策,至少要撇清自己的干系,保住崔氏的主枝。
这一夜,崔师仁书房里的灯亮了一宿。与之相对应的是,东宫也是灯火通明。
李承乾接到密报,精神大振。
孙伏伽和程处默不仅顶住了压力,还拿到了如此铁证,这无疑是对反对新政的势力一记沉重的耳光,也是他巩固储君地位的绝佳机会。
“好!孙卿、程卿果然不负孤望!”李承乾难掩兴奋,但他也深知,真正的较量现在才正式开始。
“传令下去,严密监视崔师仁及其他几家核心人物的动向。还有,让我们的人准备好,明日大朝,必有一场恶战!”
……
次日,太极殿早朝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百官肃立,但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紧张与躁动。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来自河北的那份奏报,将决定未来朝局的走向。
李世民端坐于御座之上,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