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熟悉他的人都清楚,越是平静,往往意味着风暴越是猛烈。
内侍省官员用略带尖锐的嗓音,开始朗读萧瑀、孙伏伽、程处默三人的联署奏报。
当读到崔弘度如何利用丰裕号等商号囤积居奇、资金流向长安亲王、违禁军械输往辽东,以及最后狗急跳墙、煽动民变、刺杀钦差等一桩桩、一件件罪行时,殿内不时响起压抑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奏报完毕,整个大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李世民的目光缓缓扫过丹陛下的群臣,最终落在了脸色灰败、几乎站立不稳的崔师仁身上。
“崔师仁,”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河北之事,你,可知情?”
崔师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大的恐惧:
“陛下!臣…臣万分惶恐!
臣胞弟弘度在河北所为,臣实不知情啊!
此人利令智昏,胆大包天,竟做出如此悖逆之事,臣…臣有失察之罪,恳请陛下重惩!
臣愿大义灭亲,与此逆贼划清界限!”
他这番表态,看似请罪,实则是急于切割自保。
立刻便有与崔氏关系密切的官员出列,试图为崔师仁开脱,并将罪责全部推到崔弘度个人身上,强调这是其个人行为,与博陵崔氏无关,更与朝中官员无涉。
然而,寒门出身的官员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立刻有人厉声反驳:“失察?崔弘度在河北如此肆无忌惮,若说朝中无人庇护,谁能相信?
那资金流向长安亲王,接洽人特征明显,此事又当如何解释?
必须彻查到底,揪出幕后主使!”
“不错!刺杀钦差,煽动民变,此乃十恶不赦之大罪!岂是一句‘个人行为’、‘失察’所能掩盖?崔氏家教不严,纵容子弟为恶,本身便有不可推卸之责!”
朝堂之上,顿时吵作一团。
支持太子和新政的官员要求深挖严惩,而世家背景的官员则极力将事件影响最小化,试图保住崔师仁和崔氏根基。
李世民冷眼旁观着这场争吵,直到双方声音渐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冰冷的疲惫:“够了。”
两个字,让大殿重新安静下来。
“崔师仁,”李世民的目光如刀,“你教弟无方,确有失察之责。
即日起,免去吏部侍郎之职,闭门思过,听候查勘!”
崔师仁如遭雷击,瘫软在地,但心中却隐隐松了一口气,至少暂时保住了性命和家族主支。
“河北案案情重大,牵连甚广,非一时可决。”
李世民继续道:“着令,将逆犯崔弘度押入大理寺诏狱,严加看管,俟其伤愈,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一应涉案人证、物证,悉数移交三司勘验。”
“太子。”
“儿臣在。”李承乾立刻出列。
“河北新政,初现波澜,然其利国利民之本心不可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