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脱下那件沾染了汗渍和不明污迹的白大褂,随手搭在椅背上。
他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下来,他挤了大把消毒洗手液,开始一遍又一遍、近乎机械地搓洗双手。
指尖、指缝、掌心、手背,每一个关节都不放过。
泡沫从最初的白色迅速变得浑浊,又被水流冲走。
手洗得发红发皱,皮肤紧绷,那股消毒液特有的刺鼻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他还在洗,直到最后一遍冲净,才关掉水龙头。
指尖冰凉带着微微的麻木感,下意识地将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才想起要去拿纸巾。
口袋里传来硬物的触感,是手机。
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亮起,三个未接来电的提示清晰地显示着“陆隅”
的名字,时间间隔从午餐开始到现在。
不知何时,手机被他调成了静音,完全错过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愧疚瞬间攫住了心脏,比胃里的翻腾更甚。
林澈靠在冰冷的瓷砖墙面上,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染上暮霭的灰蓝,映着他同样没什么血色的脸。
他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的反酸感,然后才用指尖划开屏幕,回拨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
陆隅的声音传来,背景很安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份沉静本身就让林澈的心揪了一下。
“在忙?”
陆隅问,声音低沉温和,听不出责备。
林澈喉结滚动了一下,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嗯,中午有个病人抢救,耽误了点时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林澈几乎能想象陆隅蹙起的眉头。
接着是那句最平常也最戳心的关心:“吃午饭了吗?”
胃里空荡荡的,先前被高度紧张压下的不适此刻清晰地翻涌上来,带着一种灼热的空虚感,完全盖过了饥饿。
林澈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那句“还没有”
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又硬生生的在嘴角压了下去。
他不想让陆隅担心,在话出口的前一秒,他顿住了,舌尖抵着上颚,最终还是选择了谎言:“…。。。。。在手术室那边的小食堂吃过了。”
电话那端再次陷入沉默,这沉默比任何追问都更有分量。
林澈甚至能听到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声,他知道陆隅一定听出了他的犹豫。
“嗯,”
陆隅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比刚才更低沉了一些,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柔和,“那就好。
累坏了吧?别硬撑,找个地方歇会儿。”
没有质问,没有戳穿。
陆隅轻描淡写的绕过了林澈那拙劣的谎言,把所有的担忧和心疼都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