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自认为是个商人,他要利润的,贺乘逍的提议他能看见其中价值,但和现状对比衡量——
“宁惟新就不用这么难处理了。”
是了,只要把这些都斩断,宁惟新就没有资本和他们叫板了。
“因为他,值得吗?”
“我不是在为了他赌气。”贺乘逍的依据总是很有份量,沉甸甸一沓合作意向书,大小公章排布——贺乘逍不是在咨询他,是在告诉他。
他毫不避讳地把乘方的机密交到白逸手里,这些都是他已经定下来的规划,每一个泄露出去都必然背上违约的责任。
白逸只是拿着都觉得烫手起来,他怀疑贺乘逍,他想要找到“贺乘逍”的角色逻辑,他想要知道贺乘逍对他包容的底线在哪里,他不认为一个没有界线、没有标准、虚无缥缈的爱可以拴住什么,但贺乘逍又总在捧着一颗心告诉他,他可以,他再往上走,也是把心和后背都交给白逸的。
白逸不需要怀疑他、试探他,想要什么都可以直接拿,他都愿意。
白逸忽然问:“你对我这样,是出于责任么?”
出于夫夫责任,又或是对他曾经所为的愧疚?
愧疚能持续多久?就连裴知意对自己表现过这么多的喜欢,他仍然会和宁惟新合作背刺白逸;钱靳明目张胆地找替身,真和他相处,却又碍于他的清高,想要把他毁掉。
感情上的事,朝夕就变了。
况且他和贺乘逍在一起本来就仓促,他承认他试图引诱过,但贺乘逍忍的太久了,他能控制自己的爱,谁能保证他不是在爱那一层“角色滤镜”?
如果他真的离开了,白逸也就干净利落地放手,可他拼命地往里挤,他知道白逸身边拥挤,他就从外层往里挤,一直挤,只因为他相信能参与角逐,就是白逸对他的偏爱了。
他只需要这一点点好处,就能为此一直努力下去。
贺乘逍还在做自己的分析:“你让我做新东西,让我走新的路出来,我知道你一直想摆脱他们,包括环亚内部的一些分歧,唔——”
他没有机会陈述完自己的想法,白逸的手指点上了他的嘴唇:“我为你高兴。”
无论生活上还是工作上,他们都是很好的搭档,他们都希望对方走上更好的发展道路。
金钱,权利,地位,都在为自己争取一个自由发展的选项,白逸知道贺乘逍有想法,所以给他资助,让他发展;贺乘逍知道白逸想要打破技术壁垒,所以无条件地以他的需求为目标。
白逸懒偏头看着他,如他所愿的表明了和他统一战线的立场:“钱氏那边有位员工可以争取一下,据我所知,钱老爷子还挺器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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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敬是抓住三年前的WE预选替公司顶风出席连升三级坐的主管,个人能力和个人责任感都是毋庸置疑的优秀。钱靳被禁足后,钱老爷子重新接管集团内部工作,钱氏本部的技术汇报就是由她负责。
“我认为宁先生的存在对我们的规划形成了一定的误导。”她开口第一句就惊得全场员工侧目,对她的大胆感到不可思议,但她展现出了对自己结论的自信,“针对宁先生的工作记录和技术摸查,我认为他在心中构建了一个公司的壳,他只是想为钱氏修枝剪叶,然后把我们塞进去。”
她想了很久,和白逸聊过,也反复查阅宁惟新的调查报告,终于给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
“小钱总在位时,甚至做出擦边抄袭这种决策,诚然这可以和乘方抢夺市场,可是这一竞争并非唯一赛道,我们会想要逼近他们,则是因为我们有类似的项目基础,确实可以相对轻松的做到这一点。然而——”
她微一停顿,以示强调:“我们的优势在于根基,一个项目赚不回来,我们可以做十个,我们有我们的扩张式布局,并不完全需要宁先生倾向的点对点抢夺。”
室内一静,随即掀起讨论来。
钱靳器重宁惟新,宁惟新本身也极其优秀,事情也一直如宁惟新所希望的那样,他以一个高调的、惊艳的开局镇住所有人,让别人不会轻易质疑他的能力。
可这层壳像泡沫一样,没有人触碰的时候,阻断了窥探的视线,可一旦有人发现了它的本质,一捅就能捅穿。
他给钱靳树立敌人,引导他针对贺乘逍,引导他压榨乘方的生存空间,推着钱氏向他知道的那个方向走。但他本身并没有这种前瞻经验,他知道的路太少了,还要八爪鱼一般地四处干预,就在某种程度上把大家推向同质化竞争。
这也是宁惟新明明涉猎不广,却能越来越“抢手”的核心。
他让自己成为风向,那么所有人就要来争抢他。
可事实是,他并不足以成为一个“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