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州的天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亮过了,百姓们仰首瞻仰那灿烂的法相,眼瞳刺痛也舍不得移开。从天而降的长音从千万只耳朵里荡进去,再荡尽他们骨子里的不安和寒冷。
又一次春天。
不晓得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是魔君清白!”
“情白!”木真尖锐锐的嗓子在屋顶上插入人群的缝隙里。他不屑的眼下,是一群臃肿的蝼蚁熙熙攘攘的涌入街道,不跪不拜,反倒抬手开始斥骂。
“你先囚我们在这里活活等死!又想叫我们干什么祭你拜你!我们拿什么祭你!”
“我们拿什么祭你!?”
“魔君从典籍里消声的三百年,世间魔物孽障无数,修邪作恶!你到底管是不管!”
“你到底管是不管?!”
“暗无天日啊暗无天日!你到底是想叫我们怎么个死法啊!”
“怎么个死法啊?!”
……
魏情垂眼,只见一支支朝上戳天的手指,每个人的指尖都涌出一点灰冷气,然后汇聚汇聚,融进他的法相。
魏情心底叹了口气。饮恶食邪从来不是什么传说,世间的恶念恶果恶人,全部都是修炼魔道最好的浊息来源。
他又强大了一些。
空气又冷了一些。
戳天的手指像茂密的树林,叫霜寒一冻,卷曲萎靡。众人低低的骂着,又不由自主的寻着热源朝魏情法相贴过去,根本无视了先前扮演魔君的少女,将人撞的一踉又一跄。法相垂下一只手将那人捞至胸前。少女站在魏情的掌心,小心转身后与他对视。
“你显灵了?”少女问。
“我显灵了。”魏情回答。
“你为什么显灵?”
“因为你希望我显灵。”
“你会庇护我们?”
“我会庇护你们。”
四周冰雹凌空不断砸下,被法相的光晕统统融成云里弯折的溪流。
“多久?”
“很久。”
“多久?”
“一直。”
“多久?”
“直到你们不需要我。”
少女握住一脉宏大的雀翎,仰首道:“我们永远需要你!”
这一声而后,蜂拥在足下的百姓们开始朝魏情不停的扔砸东西。
扔一个石头:“魔君庇佑,吃尽我家中小人邪祟!”
扔一块腐木:“魔君庇佑,吃尽我身边厄运苦难!”
扔一把白骨:“魔君庇佑,吃尽天底下乌黑心肠!”
……
魏情一一接住,像去岁宴神会接住那些鸡蛋一样,如珍如宝的将石头,腐木、白骨、烂诗书,统统收入怀中。他俯视,斩钉截铁的回答了少女的问题。
魏情道:“那么我将穷尽所有,令邪祟远离,令奸恶消弭,永远庇护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