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只有谢徴知道,魏情是彻底没了耐心,贯来的好脾气在绝对的立场面前,完全也禁不起轻视挑衅
谢徴上次看魏情生气,是在那次百家围剿百里悯一,自己一剑刺穿百里后,魏情几乎失望到极点,说出老死不相往来那样的绝情话。
魏情这个人,会很认真的对待每一次情绪,欢喜一个人一件事就认真的欢喜,厌恶一个人或一件事就长久的疏离。他有自己的标准,并不为旁人所随意更改。
谢徴就是太明白,眼下才更拿不准一会儿的魏情究竟会做些什么。
毕竟他方才想要剁下裴嘉春的手,就已经算是失控了。
“要把你爹叫过来吗?”
文懿太子好歹也是从魏情这个年纪活过来的,并不至于被一两句话弄得焦头烂额,他临桌坐下,朗声道:“把相国叫来。”
他用的是叫字。
谢徴心想,这两位果然是不对付。
幼年时候常听舅父说起文懿太子的各种事情,语气也是讥讽颇多,知是政敌,却又有着棋逢对手的难能可贵,彼此似乎有各自的惋惜,但都不屑一顾。
谢徴也从没想过这两位会同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特别是其中一位还是用着自己的身躯。
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在魏情的身侧动了一下,牵他的袖子:“坐吧魏郎君。”
魏情顺意坐下,仍是冷漠的脸。
文懿太子则看向谢徴,大概对他是否向魏情袒露身份表现出了疑问。谢徴则摇摇头,违心的表示没有。
不会儿,屋子外又响起脚步声。魏情下意识抬眼一望,浓重的夜色像一倒陈放经年的墨,在砚底积得粘稠一层,凭是鸟雀飞过,也要吞尽绒羽。
夜色里走入一席灰衫,来人身长玉立,年愈不惑,光风霁月的和缓气场,岁月在双袖打雅,从容不迫的一幅端重。
魏情心想,十几年没见,魏仁择长得这样善良了吗?
谁晓得站在一边的魏有虞却冷不丁的吭声:“您怎么也在?”
来人看她,一眼洞穿:“阿虞你身子不适?”
魏有虞鼻子一酸。所有人,所有人都没看出来,就只有他看出来了。
文懿太子回过头问去:“魏仁择呢?”
闻言,魏情皱眉看向谢徴,谢徴则趁着旁人不注意,低下头附耳一句:“这位是帝师付闻问,我与阿虞的老师。舅相,怕是不轻易听文懿殿下差遣的。”
“魏相国腿疾发作,在南室请殿下走一趟。”付闻问是来传话的,说罢又看向屋子里唯一陌生面孔,“魏郎君,请随在下一道前往。”
魏情的注意力则是放在了他那前半句,付闻问称的是“殿下”而非“储上”。
看来他们都知道了。
文懿太子用指节扣了扣桌面:“他儿子在东不肯放人,他自个儿占南不肯挪地!怎么姓魏的跋扈至此了?什么腿疾,叫魏仁择爬也爬过来!他当老子的,儿子管是不管!”
谢徴头疼,伸手戳了戳魏情的肩。
魏情不吭声。
付闻问则朝身后随从吩咐:“先把女公子送回去。”
“您为什么就支开我一个?”魏有虞不明白,“千郁在哪儿呢?阿兰呢?”
没人回应一句,她便被人半挟半哄的带走了。
余下的人个顶个的聪明,对视两眼就晓得彼此之间心里都装了些什么事。
空气沉默的像一滩死水。
付闻问才开口:“诸位皆知文懿殿下归来,付某也就开门见山,眼下是找对策的时候,万望务必一心。”
魏情问:“那么是什么对策?”
“这个问题绕不开你父亲。”付闻问摊袖,指向门外的路,“魏郎君,请?”
他太过于郑重,对待一个小辈也完全以礼相待,魏情不拘这些,却也不想驳了他的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