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满银”
?方绍伦大吃一惊,这是月城的老字号赌坊,在宋家名下,但宋家姻亲众多,据说有来自沪城的注资。
烟,赌,妓这三个行当,方家是从不涉猎的,利润再丰厚,方家也明令禁止开设与之相关的场馆。
但到这些地界活动的次数还是有,毕竟商场上难免有交际应酬。
方绍伦在沪城堂子里喝过花酒,方邵玮跟那些公子哥们打过牌。
但是到赌坊,还写了借据?他不能不感到震惊,一把扯过那些单据,袁闵礼体贴地点燃了打火机。
就着火光,单据上的数字跃入眼帘。
方绍伦倒吸口凉气。
逢年过节,世交家的子弟凑在一块,难免玩玩牌,消遣嘛。
但这么大的输赢可就不是消遣而是豪赌了。
他震惊地看向袁闵礼,“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听老板的口气,之前应该只是断断续续地玩,去的次数不多。
但是自从结婚后,可能手里闲散的钱不少,就隔三差五的去了……”
方家的家规,未成家之前,一应开支都由府里负责,自家商铺或百货公司等消费的地方都只用签账单就行。
但不会有太多银钱给到手里或划拨户头。
所以方绍伦留洋东瀛,方学群给他十条小黄鱼,算是大笔馈赠。
那也有他留洋在外的缘故。
但是成家后,即使没有分府单过,也会放开限制,允许到账房自支银钱,未设限额。
话是这么说,三姨娘管家向来滴水不漏,如果过分是肯定会被察觉的,这大概就是这些借据的由来。
袁闵礼语重心长,“绍伦,因为棉纱厂的事绍玮心里一直不痛快,我近来也是小心陪侍,不敢得罪。
但咱仨是一块长大的,怎么能看他误入歧途?所以这难题只能丢给你。”
“这事多亏你!
我在家时间不多,如果不是你,恐怕发现不了这事!”
方绍伦不由得顿足,“这二愣子怎么这么糊涂!”
“你一共垫了多少?告诉我个数。”
“不用了绍伦,”
袁闵礼懂他的意思,“你我之间用得着说这些?”
他将借据往他怀里一塞,转身走了。
方绍伦手里攥着薄薄一摞纸张,却像捧着块石头。
他实在担心气到他爹,一个两个都这么不争气。
纠结了两天,还是决定先找方绍玮交涉。
自打绍玮结婚后,他还没来过他这屋子。
姐弟三人的居所是一模一样的格局,都是两进院落,两层小楼,头前的倒座住着仆从护院,主楼的门楣上挂着“诗礼传家”
的牌匾。
周蔓英在二楼廊上看见他,满面疑惑地走下来,迎他在客厅坐下,“大哥难得有空到我们这里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哦,没大事,舅父身体这两天好些了吗?”
蔓英愁眉紧锁,“不太好,请了个德国的大夫守在床前,实在痛得受不住就打一支吗啡,也不知道到底哪里痛……灵波说是心脉衰竭,只怕……”
她用帕子捂着脸。
方绍伦忙岔开话题,“……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立马惊觉这话过于轻描淡写,忙又道,“灵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