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律拂开挡住视线的发丝,说的格外冷静:“若我猜得不错,他应该是自愿进乌兰巴尔部求死的。”
许言卿身形明显晃了一下。竹苓见状想来搀扶,却被挥开。
“而今日,我若不活下去,我的阿隼就会同他一样,死在异国他乡。”
勃律抿抿嘴,恳求道:“……我必须活下去,求你为我解毒。”
许言卿觉得天旋地转,他撑住桌子才勉强站直。他紧闭着眼睛,过了半响后哑声说:“你……”第一个字才刚脱口,他就有些畏怯。
这畏怯曾一度让他厌弃自己,让他胆小到抛弃世上自己唯一的知己而狼狈逃跑。
这一转身,这一步跑出去,就是数年无法回头。
没想到再次听到那人的消息,却已是阴阳相隔。
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颤巍道:“你……你讲讲……他是何模样?”
勃律静了一息,如实告知:“他一身白衣,面覆白绫,身上有红色的脉纹。”
许言卿死死咬住下唇——是他,竟然真的是他,可他的双眼又是如何看不见的?
他记起男人叛离苗域的时候身上应该下了他们谷中的圣蛊,又忽地想起从身边男人身上看到了青蓝脉络,恍然大悟。
——他怕是在拿自己试毒,以毒解毒,从而吊着残喘的命。
他用力叩住桌沿,忽地撇头看向勃律:“你之前不是不想活了吗,为什么现在又要来找我?”
“为了一个我最重要的人。”
勃律直视许言卿的瞳孔,道:“他为我付出诸多,甚至甘愿为我放弃自由,为我而丧命。相比之下,我能给予他的太少太少。”
“这世间辽阔,一个人太孤独了。我体会过,他也体会过,如今能有相守的机会,我想搏一搏。”
“我到底是不想让他伤心的,更不想独留他一个人……”
“不然黄泉之下,我又如何安心?”
许言卿定看数息,直起身子,对他说:“好,我救你。”
但他话音将落,补上一句:“但我有一个条件。”
勃律舒出口气,道:“请说。”
许言卿没有开口,而是坐在他对面,细细察看了一下他目前的状况,随之蹙眉:“上次你来,情况还没有这么糟糕。”
勃律尴尬地咳嗽一声。
许言卿瞟他一眼,就大概知晓了情况。他撤开手,对他说:“救你可以,但你要和我一起启程去苗疆。”
勃律不解地看着他。
“你这个毒,只有苗疆有解药,此味药带不出苗域,所以你必须跟我一起去。”
许言卿说,“你体内的毒,我只先帮你解五成,五成之后,你带我进草原,去看看……”
他一顿,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去看看他的埋骨之地……”
他倒要看看,那男人清高寻死的命,究竟留在了什么地方。
“剩下的五成,我在草原上给你解,解完毒,我们就分道扬镳。”
许言卿怒视勃律,“最好这辈子都别让我再看见你。”
“你方才说,解药只有苗疆有,那剩下的毒去草原要如何解?”
勃律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