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闭了闭眼,喉结微动,仿佛咽下了什么。
又沉默片刻,他沉声开口:“承乾,朕要御驾亲征了。”
“待朕离京……监国之权,朕会交予你手。”
——监国之权!
这绝非往日参议朝政可比。从前李世民虽允他听政,亦只令其处置些微末小事。而监国……
李承乾眼中骤然迸出一丝精光,胸膛深深起伏,强压下心头的翻涌。
他毫不迟疑地屈膝下拜,因足疾之故,动作显得格外艰难踉跄。
“儿臣叩谢父皇隆恩!”他稳住身形,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平稳,却又透出铿锵,“儿臣定不负父皇重托。”
“必如父皇在朝一般,夙夜勤勉,治理国事,静待父皇凯旋!”
李世民的眼神愈发幽深。
他凝视着阶下这个曾寄予厚望的长子,良久,才再次打破沉寂:“此行乃是远征。”
“若……”他顿住,似乎连他这种帝王也难以轻易吐出那个字眼。
但片刻犹豫后,他终是续道,“若朕……有何不测,你当即刻继位,以安天下社稷。”
虽然李世民心中自有胜算,然岁月不饶人,身涉险地,他不得不为这万里江山,留下万全之策。
话音落处,李承乾身形剧震,猛地抬起头,眼神之中似有惊喜又有意外,极为地复杂。
但最后终是汇聚成了一句话:
“父皇定当旗开得胜,大捷而归!!!”
李世民一直都在看着李承乾,清楚的看到了李承乾眼神之中的复杂。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不由自主的便想到了自己与李渊,莫名的酸涩感瞬间就涌了上来。
但他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便摆了摆手示意李承乾出去。
李承乾再次行礼旋即才起身。
他的动作仍是很慢。
李世民就这样坐在原地看着他,脸上无悲无喜。
偌大的殿堂,此刻唯余他一人。。
——————
“贞观二十年春正月,高丽莫离支泉盖苏文弑其君,暴虐其民,胁逼新罗,绝其朝贡之路。
群臣谏曰:“昔隋炀三伐辽东而天下倾覆,非兵甲不锐,实失道寡助之故。”
“今陛下绍高祖之宏烈,承天可汗之威灵,辽东故壤未复,九世之耻未雪,何以谒献陵而告成功?按《春秋》大义,弑君囚主,罪不容诛;”
“《礼记》有训,在官者杀无赦。”
“纵而不讨,何以慑四夷而尊王化?新罗告急,存亡继绝,乃王霸之责也。”
复有言者曰:“高丽拥精兵二十万,据辽东形胜之地,外结突厥、百济,势若倒悬。”
“昔贾谊论匈奴之患,谓天下之势方病大瘇;《汉书》亦云:‘不攘夷狄,中国未可安枕’。”
“当效汉武断匈奴右臂昭烈定四方之举动,一举荡平,永绝边患。”
帝深然其议,遂诏亲征。”
——《唐书。太宗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