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珣被人群挤到道边,一个女孩子撞在他的身上。准确的说,是一个女记者,她正端着相机在人群中拍照,被人流挤出来。
“抱歉,”女孩抬头看了叶珣一眼,迟疑问:“你是……叶珣吗?”
叶珣本没在意,声音嘈杂,隐约听见身旁有人唤他,回过神来,才看到一张略熟悉的脸,也顾不得许多,拉她远离了人群。
直到一个安静的街角,叶珣才放开手。
“卓……卓铭瑄?”叶珣试探着喊,忐忑着,怕记错了人名生出尴尬。
卓铭瑄微笑着伸手,与他相握,又不由好奇:“你怎么来北平了?还打扮成这样?”
叶珣反问:“还想问你呢,你不是在南京吗?”
“我现在在《北平晚报》实习,我得回去了,你在这等我会,一会见。”卓铭瑄匆忙敷衍,转身要走,被叶珣扯住。
叶珣扫了眼她脖子上挂着的相机,无奈道:“都动上枪了,你还要不要命!”
卓铭瑄总算放下敬业心,陪叶珣找到了住处,叶珣发现一件麻烦事,只顾了卓铭瑄,和许凌扬走散了,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想来,他也就是去找沈子彦而已。
叶珣照照镜子,现在这灰头土脸模样,还真不怎么好意思见司令。
卓铭瑄替叶珣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准备离开,叶珣却说,上次答应了请她喝咖啡,就一定要兑现。
叶珣洗过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总算舒爽了些。
卓铭瑄一直在厅里等他,见他出来,才不禁担忧:“你的脸色很难看,还是休息一下,我们可以改天再约。”
叶珣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去咖啡厅与她聊天,主要是想了解新闻界各方对“沈阳事变”的看法,对沈司令的舆论方向。
却得到卓铭瑄一句:“很遗憾,现在国内外所有舆论都指向卢委员长和沈司令,沈司令的处境非常尴尬。”
叶珣心里杂乱,没有说话。
卓铭瑄感叹:“也怪不得舆论压力啊,太快了,关东军只有不到一万人,却在一夜之间占领了整个沈阳和半个辽阳……而,昨天晚上,沈司令陪杨小姐在中和戏园子听戏,卢委员长,正在江西前线监督剿匪,在内战!”
叶珣勉强苦笑,转了话题:“说说你啊,你是《大公报》主编的侄孙女,金陵大学的高材生,怎么会来北平,还是份刚发行半年的报纸。”
卓铭瑄巧笑:“《大公报》的检查比较严格,压得人透不过气,我就从家里跑出来喽。”
叶珣戏谑道:“瞧你文质彬彬的,反骨倒是不小。”
话一出口,都替自己害臊,他才真是,看似乖巧,一身反骨比谁都厉害,父亲不正是没了防范,才让他轻易脱逃的吗。离家三日,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着急,会不会像二哥走时那样,急火攻心再生了病。
Tina下落不明,如今东北沦陷,想去俄罗斯寻她更是难上加难,一个女孩子,无家可归,无亲人可依,又该怎样生存。
沈司令呢,带他如子侄,教养之恩恩重如山,他不该像世人那样质问他,但……
叶珣想了半宿,琐事缠心,难理清楚,直到后半夜,才勉强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求爪求冒泡呀,
往后有两个小思路,想看兄弟戏的举左手,想看父子戏的举右手……
我……统计下~⊙﹏⊙b
63国耻家恨
叶珣在街上闲逛;嘈杂的叫卖声让他心烦意乱,一群小孩子相互追赶着,似乎在争抢一根没了脑袋的龙形糖人,糖人融化的琥珀色汁液蹭到路过胖女人的旗袍上;女人抓了为首的孩子,叫嚣着要送去见父母索赔。
从沈阳回来也有三天了;三天中唯一联系的朋友只有卓铭瑄。卓铭瑄在做沈阳事变的专题,有事没事就要约见他这个“目击者”。
叶珣买了份报纸乱翻,时局越来越紧,辽宁大部分地区沦陷;卢秉正带着中央军在江西的“剿匪大计”如火如荼;各地行政长官纷纷通电指责沈子彦守土失责责无旁贷;真就成了众矢之的,不出叶珣所料,这其中少不了父亲的名字——叶启楠。叶珣收起报纸,是时候去见他的老长官了。
拦了辆黄包车,往顺承王府去。
王府的气势比沈阳大帅府更甚,叶珣此之前还没能领略过,雕梁画栋极近奢华。沈司令是个对生活极为讲究的人,品味非凡,细致考究,也是从小锦衣玉食的结果。东三省地大物博,沈家父子却从未揩过百姓一滴油,吃穿用度,是从海内外多处的生意得来,本无可厚非,此刻却也正成为国人指责的话柄。
副官长葛海阻拦了叶珣,只见到了许凌扬,凌扬锤了他一拳,怪他跑没了人影。
“不是怕连累你么,晚点证明你没见过我。”叶珣随口敷衍一句,着急问:“司令呢?”
“刚刚情绪失控晕厥了,大夫给注了镇定剂,”凌扬垂首丧气低落的很:“他老人家自顾不暇,才没那闲工夫呢。”
“啊?”叶珣惊讶,这关键时候,怎么能生病。
“来了群学生崽子在外边闹事,老葛喊军队赶走了,你来之前刚散,司令气他对学生放枪呀。”
叶珣唏嘘,沈司令的身体怎么那么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