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水与杨夫子对四书都研读得极深,只是某些地方两人的理解有些微差别,陈砚两边都学,再加以思考,就会生出许多新感悟。
陈砚想,若能同时得两位先生的指点,后年的乡试或也能中。
可惜何若水先是考校各地生员,又是请了先生们下乡去各地教孩童们识字,实在忙得很,陈砚根本见不到人。
不过这难不倒陈砚,他可以写信,将自已每日所做文章一同让人送给何若水,请他点评。
每每看到陈砚的文章,何若水都要打个哆嗦。
别人请教他,都是拿一两篇文章来,到了陈砚这儿,每回都是一匣子。
他白天需忙于公务,只得熬夜一篇篇看完,再用朱笔一一批注,刚让人送回没两日,又一匣子来了。
管理一省士子,行教化之责的大宗师竟在讲学时语重心长对众士子道:“刻苦虽好,却也要注意歇息,譬如那平兴县秀才陈砚,每日除在府学读书外,还要做五篇文章,太过刻苦,就是在损耗身子。”
听讲学的士子们疯了。
每日五篇文章?
他们每日坚持做一篇文章就极难了!
此人实在太过刻苦!
于是这陈砚之名就在整个镇江省的士子中传开,只是传开的是刻苦,并非才名。
就有人道:“如此刻苦还未中举,可见他也是以勤补拙。”
若真有才,怎的写了那么些文章,竟没一篇传出来?
这等只知死读书的生员,此生中举都难。
陈砚并不知自已的名字已经被大宗师带着传遍镇江士林,高家在“倒高”
风波之后一改往日的嚣张,彻底蛰伏起来,就连高修远也离开了府学。
没了打搅,陈砚便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读书上。
每日除了读书,还要写文章,找杨夫子指点,又要看何若水对他文章的批注,再细细琢磨,对文章进行修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乡试前一年,陈砚将每日文章从五篇增加到七篇。
起初他连写七篇后,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
每到这时,他就会用冷水洗把脸,再出去转转吹吹风,没一会儿就清醒了。
两个月后,他连写七篇文章,只觉得疲乏,并不会有混沌之感,且文章质量有保证。
再过两月,他已经习以为常,与此前写五篇并无太大区别,不过他还是会出去转转,晒晒太阳。
因为他发现一件可怕的事——他比村里同龄人矮!
明明他六岁回陈家湾时,他是陈家湾同龄人里最高的,怎么长着长着就掉了队?
和他同样困扰的还有周既白。
周既白是真正的少年郎,自尊心极强,猛然发现这一事实时,只觉得天都塌了。
赶忙找陈砚,不成想陈砚也在为此事发愁。
杨夫子摸着锃光瓦亮的额头,幸灾乐祸道:“读书做文章都是要耗气血的,你们整日不是在藏书楼就是在上课,亦或待在家中,没补充阳气,如何补气血?”
陈砚痛定思痛,终于决定每日匀出半个时辰去锻炼晒太阳。
为此他特意买了个藤竹编成的球和周既白一同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