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再没有信纸敢沾她的木纹,毕竟初绽的花苞尖刺上,早有人提前掐灭了所有燎原的火星。
面对家人催婚,他自岿然不动。
心底藏着个未及摽梅的姑娘,怎肯轻许姻缘?组织上,家中尚有掌珠待字的干部领导,更是心急如焚,整日里暗自盘算如何牵线搭桥。
可惜,从未有人成功过。
提亲那晚,安姩拦住他的车,睫毛沾着细雪问他能否解除婚约。
他第一次体会到不安,三十六岁与十八岁之间横亘的何止年轮,她会喜欢一个可以当她叔叔的老男人吗?
可十余年隐忍关注,他早将她的喜恶刻入骨血。
递出的两个选择看似自由,实则每个齿轮都精准咬合着她的轨迹。
直到那日,他的小姑娘在他耳畔说出“喜欢你”
三个字,多年悬心方化作眼底温澜。
后来她总爱蜷在他书桌旁,说他眼尾细纹里藏着银河,要数一辈子才看得清。
两年一晃而过,他精心筹备了这场郑重的求婚仪式,只为听她亲口说出那句期盼已久的“我愿意”
。
思绪回笼,盛怀安理了理衬衣领口,窗棂外,两位组织上特派过来的优秀同志正在荷塘边调试古琴。
他特意选了二十四弦的瑟,取“琴瑟在御”
的好意头,琴轸上还系着今晨刚折的合欢枝。
安姩一下车便被盛怀安事先安排好的人员蒙上眼,领着她上石舫时,最先嗅到的是金萱茶香。
指尖忽然触到冰凉物件,扯下眼罩一看,顿时被眼前繁花如瀑倾泻的场面震惊住。
父亲、外公、公公婆婆和菁菁竟都在眼前!
众人笑盈盈望着她,石舫里飘着未散的茶雾。
“小姩快看水面!”
菁菁兴奋的声音惊起白鹭。
安姩转身刹那,二十盏荷花灯逐次绽放,映出朱漆回廊上悬浮的二十幅绢本。
从她婴孩时的抓周礼到破格录取通知书,每幅画都用金粉题着《诗经》句子。
最后一幅竟是今天早晨她别白玉簪的对镜图,题着“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
两位青年干部突然从柳荫里现身,捧着鎏金檀木盒朗声道:
“安姩同志,经组织审核,盛怀安同志历史清白,作风端正,符合婚姻登记各项要求。”
盒中婚书竟用活字印刷,铅字还带着非遗司的朱砂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