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更钟响起时,安姩发间的玉簪正勾住一缕游光。
她望着花厅楹联上“舞尽春风”
四个金字,眉眼止不住弯了起来。
*
骤雨裹挟着暑气撞碎满地阳光,才惊觉流光已悄然漫过仲夏门槛。
流火时节,盛怀安等候经年的“盛夏”
终于如约而至。
鎏金日光里,他将与安姩自此缔结法律认可的夫妻关系。
蝉鸣震耳的黄昏,安姩背着包包从舞剧院小跑着出来,坐进红旗轿车后座,看了眼腕表,问:“小杨,盛书记是有什么事吗?往常都是七点来接的。”
“太太,我也不清楚。”
小杨在后视镜里露出半张紧绷的脸,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嘴角翘着一抹弧度。
16:23,这个时间本该是她在练功房对着镜墙抠动作的时刻。
红旗车到达御全山时,安姩嗅到空气里浮动的绣球花香。
暮色中的园林正褪去白昼的威严,汉白玉拱桥下水波泛着金红,她忽然想起上周彩排时追光灯打在绸缎上的模样。
而此刻的盛怀安正在鉴空楼上等候。
暮色将垂未垂,他腕间的手表压在青铜晷针上,看着最后一道日影从“小满”
刻度滑向“芒种”
。
“盛书记,太太的车已经到了。”
正装青年低声禀报,袖口别着的徽章在夕阳里一闪。
是的,他准备向安姩求婚。
两年前的那个雪天,他登门提亲时,安姩像只小鹌鹑一样缩在角落,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教人心疼。
当盛国昌问出那句,“你好意思吗?人家才十八!”
他神色自若地回了句“好意思”
。
自确认心意那日起,他便守着时光沙漏,等指针划过成人线,就立刻把人圈进户口本。
“暗影”
里守着的“蔷薇”
一日日抽枝,街角灼灼目光烙在她后背时,他总不自觉攥紧拳头。
直到那封粉蓝信笺入侵她的课桌领地,那夜,从不抽烟的他碾碎了七支烟。
少年们眼底疯长的毒藤,偏生缠上他精心护着的花。
所幸撕碎的告白画着雪色抛物线坠入纸篓,少女漫不经心的动作,恰好抚平了他眉间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