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距离村寨还有五米左右的距离就停下了,从寨墙下走出两个穿着黑褐色麻衣的年轻人。
那两人并不上前,只是站在车头前约两米处,用晦涩难懂的方言问话,黑瞎子找的司机是当地人,当即和他们交流了起来。
几人语速很快,偶尔夹杂几句急促的语调,张淮年听得一头雾水,只能从那两个村民皱眉的神情揣摩几分。
“他们在说什么?你听得懂吗。”
他微微偏头,低声问黑瞎子。
“白族话,问咱们是来送钱还是送命的。”
黑瞎子也跟着压低声音,嘴里的话却跟跑火车似的,没个正行。
随着车窗缓缓降下,黑瞎子朝那两人招了招手,其中一个皮肤稍黑,五官俊朗的年轻人走上前来。
那人手腕上缠着五彩绳结,绳间露出几根黑色羽毛,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齐。”
这个年轻人明显认识黑瞎子,用带着口音的汉语打了个招呼,目光扫在张淮年脸上时,明显顿了一下:“…这位是?”
黑瞎子状若无意地侧身,挡住对方直勾勾的视线,笑着介绍道:“我助手,小张。”
张淮年配合地礼貌一笑。
对方愣了一瞬,朝同伴打了个手势,又对黑瞎子说:“我去向朵兮薄请示。”
朵兮薄?听起来像是个人名……
张淮年隐晦地瞥了眼黑瞎子。
只见黑瞎子抬手叩了叩车窗,笑容不变:“岩青兄弟,队里都是受过洗礼的人,都是自已人,就没必要麻烦了吧?”
那个叫岩青的青年眉头皱起,语气加重了几分:“齐,你应该知道,这是规矩。”
“得嘞,规矩嘛我懂。”
黑瞎子耸耸肩,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两人拎着仪器下了车,跟着岩青往寨子里走。
张淮年故意落后两步,目光扫过寨子四周——
灰扑扑的小路蜿蜒,两侧是斑驳的矮墙,顶着密密的黑瓦盖,刺红色的藤蔓爬在墙面,根茎垂落于地。
几乎所有矮屋的窗棂都被黑布蒙住,像噬人的深洞,窗上挂着竹编的小篓,同样被黑布遮掩大半,偶尔有窸窣声和液体滴落在地的啪嗒声从那竹篓里传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像是什么东西在沼泽中泡久了,腥臭中带股甜腻,闷得人胸口发沉。
青年敛眸,心下了然,这应该就是他在车上看到的那片黄土屋。
这寨子比他预想中更加怪异,而且……
他摁住手腕内侧,从进入寨子以后,脉搏不知不觉比往常快了几分。
前面的岩青和黑瞎子没说话,都只是埋头往前,张淮年也默不作声地跟着。
直到拐过一道弯,一点热闹的人声突然传入耳中,隐约可以看见村民的身影。
路两侧虽然还是黄土矮房,但窗户上已不再挂有黑布,那股腥甜的气味也随之减弱了许多。
走在最前面的白族青年松了口气,回头笑道:“阿爹和朵兮薄提议过好几次,别再把蛊房建在寨口,外人害怕,我们自已族人走过也需小心翼翼。”
说着,岩青轻声解释了几句:“这是寨子里的蛊房,走过的时候需得噤声快步,以免惊扰了虫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