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漆云龙纹椟掀开时,狱中陈年的霉气被龙涎香撕开道裂口。
废太子林棣昭望着司礼监大监膝行奉上的黄绫,瞳孔里映出朱批上淋漓的"
不忠不孝"
——那"
孝"
字收笔的锋芒,与二十九年前春猎时,父皇教他拉弓的力道如出一辙。
大监紫袍胸前的仙鹤补子微微发颤,鹤目用的竟是东宫旧库的孔雀石。
"
太子之位……。。。"
林棣昭忽然低笑,惊得铁窗外栖着的寒鸦扑棱棱乱飞。
"
儿臣……。。。"
林棣昭忽然对着北面重重叩首,玄铁镣铐在青砖上砸出三声闷响。
他盯着黄绫边缘的缠枝莲纹,想起这纹样原是自已监制的贡缎图样。
喉结滚动着咽下腥甜,再开口时已带上东宫讲筵练就的傲气:
"
雷霆雨露,皆为圣泽。
太子之位本就是父皇给的,父皇要收就收,父皇既已决断,又何须焚九尺黄帛告慰太庙?又何必告我?"
…………
养心殿的珐琅自鸣钟恰在此刻敲响,惊得林茂乾手中朱笔在《孝经》批注上拖出长痕。
墨迹蜿蜒过"
身体发肤"
四字,凝成个狰狞的墨团。
掌印太监瞥见天子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螭纹佩————那玉佩豁口处还嵌着废太子冠礼那日,亲手为他佩冠时碰落的金粉。
“他真这么说?”
“奴才不敢胡言乱语……”
“混账!
这个混账!”
林茂乾震怒的咆哮惊落檐上积雪。
他抓起案头那方摔裂的端砚,却见砚底还刻着"
昭儿开蒙纪念"
。
龙纹窗纸忽被北风撕破,碎雪卷着废太子当年临的《洛神赋》残页,正巧覆在"
狂悖"
二字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