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从墓地回来后,连夜收拾了行囊。
她需要离开。
离开那座充满血腥记忆的城市,离开那些怜悯的目光,离开程砚那双藏着太多秘密的眼睛。
——她甚至不知道自已该恨谁。
恨程怀山吗?那个害死她父亲、间接逼死她母亲的男人,如今已经锒铛入狱,余生都要在铁窗里腐烂。
恨程砚吗?可正是他亲手把父亲送进了监狱,为所有死者讨回了公道。
那她该恨谁?恨命运吗?恨自已12岁那年没能拉住父亲的手吗?
她不知道。
她只带走了三样东西:
父亲那顶沾着滇西红土的安全帽,矿灯早已不再发亮。
母亲留给她的遗物白玉簪,温润的玉色里缠着几丝血痕。
紧贴心口的那枚墨玉坠子——还残留着程砚的体温,和那天暴雨中勒在她颈间的红痕。
黎明破晓前,她最后回望这座生活了十年的地质大院。
那株曾开满紫色瀑布的藤架早已枯朽,嶙峋的枝桠在晨雾中伸展,如同大地裂开的黑色血脉。
唯有墙角那丛凤仙花,还在重复着年复一年无人在意的盛开与凋零。
飞机降落在昆明时,暴雨刚停。
她租了辆旧吉普,沿着214国道一路向西。
车窗大开着,滇西的风裹挟着野姜花的香气灌进来,吹散了她的马尾辫。
当"
哀牢山地质公园"
的路牌出现时,她突然刹住车。
远处矿区的轮廓在暮色中沉默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
终于。。。"
她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帽上的划痕。
那是父亲最后一次下矿时留下的。
***
云南的雨季来得突然。
小鹿从住在古镇的一家小客栈里,木结构的房子,下雨时能听见瓦片上的滴答声。
她每天睡到中午,醒来后漫无目的地逛,偶尔坐在茶馆里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阿婆,见她总是一个人,便给她泡了一壶陈年普洱。
"
小姑娘,"
阿婆笑眯眯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