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不议了,各自回桌看自己的卷子。
李春芳这才罢休,他心中也是叹息,按这份卷子水准和书法,应该是吴节所作。
本期殿试,别人倒无所谓,对于吴节和申时行,他李大人是非常看重的。申时行乃是名满江南的大名士,这样的人若不取了,传出去,却是一个笑话,也显得考官们有目无珠,没有水平。
至于吴节,名气比申时行还大。况且,他还是天子门生。若真伦起来,同李大人他也是系出同门,在朝中同为一派,所谓“帝党”是也。党同伐异,自己要相互提携。
再说,吴节已经连中了解元和会元,如果再中个状元,那可就是连中三元,大大的美谈啊!
作为一个传统的读书人,内心之中未免没有从自己手中制造佳话的冲动。
可看现在这种情形,吴节应该是中不了状元了。
这一点,也让他非常无奈。
好在他的卷子能够同前十一道送到皇帝面前,以他在皇帝驾前所受的恩宠,应该会被点庶吉士,入翰林。
哎,堂堂吴节,竟然要特旨才能入翰林,传出去,却是大大的不美。
吴节啊吴节,你怎么犯了这么个低级错误啊!
李春芳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不禁痛心疾首了。
接下来的转桌会审,李大人也是有气无力,草草了事。
而严嵩自认为摆了吴节一道,心中轻快,对待手头的卷子也分外开恩,也不细看。只要别人给了好字评语,他也不故意刁难,给个圈儿了事。
如果,到晚间,八十一份卷总算判完,前十也选了出来。
还别说,这科殿试还真有几篇文章写得很好,在一众考生中显得突出。
除了先前犯了忌的那份卷子,其中有一篇文章尤其之好。虽然立意规规矩,但文辞优美流畅,老道圆润,能够将老生常谈的道理说得深入浅出,单这份工夫而言,却不是一般人所能达到的。
更难得他写得一手好书法,字体奇特,每个字的重心都不同,有的偏左有的偏右,不像别的字都稳在中心。可组合在一起,却浑然天成,典雅得如同微服出游的王侯,雍容中透出一种无比的大气。
俨然已自成一派了。
这份卷子是最后才落到严嵩手头的,在此之前已经博得了满堂彩,得了七个圈,所受的评语也是极好。
“好好好,此文老辣,书法绝妙,当为状元卷子,如此才配得上我煌煌嘉靖盛世。”徐阶大为畅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就连一想自执才高,很少夸奖人的张居正,也点头微笑:“当年若是此卷与我同在一个考场,只怕连我也未必能赢他。”
高拱:“哈哈,张白龟,想不到连这么个人也有服气的时候。此卷判为第一,众望所归啊!文章且不论,这古怪的书法还真少见。等小传胪之后,我当请圣上将这份卷子赐老夫,也好揣摩揣摩其中的笔意。”
所谓小传胪就是读卷官将选出的卷子送到皇帝明前,等到考生到皇宫等候长榜时,则是真正的传胪典礼。
听别人说起书法,严嵩又开始怀疑了:怎么又出了一份文章出色,书法了得的卷子?难道这张卷子是吴节的,那么,刚才那份又是谁的呢?
一想到这里,严嵩内心之中顿时混乱了。
这已经是最后一转,别人都看完了卷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
谈起这份卷子,都将目光落到严嵩脸上。
严嵩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硬判这张卷子一个差,再说,他也实在挑不出理由来。
只得机械地提起笔在上面画了个圈子,又写了一行评语。
还没等严嵩写完,其他人都同时出了一口气,感叹:“今科的状元卷总算产生了。”
判完所有的卷子,又定了名此,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八位读卷大臣中,不少人都是年纪一把,顿时觉得浑身疲惫,将卷子封了档,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