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儿子说得对,离开邢家这座看似辉煌实则腐朽的牢笼,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转向李长风,深深一揖,声音沙哑而疲惫:“李公子……森儿……就拜托你了。无论如何,请保他一条性命。我邢镇川……感激不尽!”
李长风微微颔首,算是应承了下来:“邢大人放心,我李长风言出必践。令郎在此,虽无自由,但性命无忧。至于后续……还需看邢大人的了。”
邢镇川明白李长风的意思,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儿子,然后转身,步履蹒跚地走上了台阶,背影显得异常佝偻和落寞。
“邢大人,不送!”
李长风留在密室里,没有出去。
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外界。
石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里侧一处暗门打开,一个身着东瀛服饰、面色苍白的身影走出来,正是幻面师柳生玄芥。
他对着李长风微微躬身,然后用那双阴鸷的眼睛看向邢宇森。
柳生玄芥双手再次结出奇异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施术,一阵微弱的光芒笼罩在邢宇森身上。
仿佛水面泛起涟漪,那消瘦憔悴的邢宇森形象开始模糊,扭曲,剥落……
如同褪去了一层伪装的外壳。
几个呼吸之后,光芒散去。
那个人,哪里还是什么邢宇森!
只见那人身形明显娇小了一圈,原本宽大的囚服此刻显得空荡荡。脸上那属于邢宇森的轮廓和特征尽数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丽绝伦、带着几分惊魂未定和羞涩的俏脸。
赫然竟是施玉烟!
施玉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
嗔怪地瞪了李长风一眼:“装男人可真不容易,尤其是装一个心灰意冷、愤世嫉俗的男人!”
“辛苦了!”李长风笑道。
“我演得还不错吧?”施玉烟得意地说道。
“非常好。”李长风笑道,“不当戏子屈才了。连邢镇川那个老狐狸都没看出来。看来,你这樱桃小口,不仅紧,还能说会道。”
“呸!”施玉烟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施玉烟望向通往外面的石阶,神色突然变得黯然。
她虽然对邢镇川纵子行凶颇为不齿,但亲眼目睹一位父亲被儿子如此决绝地拒绝和指责,善良的内心难免有些不忍。
李长风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难得地正经了些:“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若不让他彻底死心,让他相信‘邢宇森’已决心与我绑在一起,他又怎会甘心为我们所用,打开刑部大牢的门户?
这对邢宇森本人,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至少,在邢镇川看来,他儿子在我这里,比在外面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