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总管愣住了。让太子监国,这可是天大的事。但看着宋清沅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和他身后内殿里沉寂无声的皇帝,他瞬间明白了什么。这位在宫中沉浮一生的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悲恸,随即重重地叩首:“奴才……遵旨。”
他知道,天,要变了。
马车回到东宫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沈演之在书房里等了一夜,未曾合眼。看到宋清沅推门进来,他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怎么样?”
宋清沅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紧紧抱住了他。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沈演之感受到了她的颤抖,心中一紧,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我在这里。”
许久,宋清沅才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和坚定。她将袖中的私印拿出,放在桌上,然后将乾安殿内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沈演之。
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沈演之看着那枚小小的私印,手指慢慢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青白。他没有悲伤,没有愤怒,脸上是一种可怕的平静。
“六日……”他低声重复着这个数字,眼中翻涌着滔天的巨浪,“好,好得很。他们既然想让父皇死,那我就让整个魏氏一族,还有藏在后面的所有人,都去给父皇陪葬!”
他抬起头,看着宋清沅:“清沅,父皇把最难的事交给了我们。我们不能让他失望。”
“嗯。”宋清沅重重点头。
“‘皇恩台’的计划,要改。”沈演之走到地图前,目光如刀,“不仅要办,还要办得比原计划更‘真’。魏延德不是要演戏吗?我就让他演个主角。”
他嘴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明日早朝,我就上折子,说父皇病重,我心急如焚,愿代父受过,为父祈福。同时,为了彰显皇恩浩荡,为父皇积攒功德,‘皇恩台’抚恤之事,由我亲自督办。而魏国公,作为戴罪之身,更应感念皇恩,为陛下分忧。届时,就由他……全权负责朱雀大街的安防事宜。”
宋清沅的眼睛一亮。
这一招,实在是太毒了。
把安防的责任完全推给魏国公,他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如果现场平安无事,百姓顺利领钱,那么沈演之就成功接触了所有“知情人”,魏国公府的网络将被顺藤摸瓜地挖出来。
如果现场出了乱子,死了人,那么负责安防的魏国公就是第一罪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这等于是在魏国公的脖子上套上了一根绳索,而绳子的另一头,就握在沈演之的手里。
“还有。”沈演之继续说道,“从今日起,你坐镇东宫,用父皇的私印,联络陈安和京畿卫戍的统领张贺。他是父皇一手提拔的寒门武将,绝对可靠。
让他秘密换防,将九门牢牢控制在我们手里。我要让整个京城,变成一座铁桶。”
“那你呢?”宋清沅问。
“我?”沈演之笑了,带着几分少年气的狡黠,“我自然是要去扮演一个为父皇病情忧心忡忡,无心朝政,只能靠着办些抚恤百姓的‘小事’。
还得时常去魏国公府上‘请教’,如何才能把‘皇恩台’办得更妥当,更能让父皇安心。毕竟,他是我舅舅,不是吗?”
宋清沅看着他,也忍不住笑了。这哪里是请教,分明是把魏国公架在火上烤。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深渊,却无能为力,甚至还得挤出笑脸来出谋划策。这种折磨,比一刀杀了他还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