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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在车厢之内,心头突袭而来的痛感是因为萧泓提到他的出生事,莫名其妙。
按说产妇比预估产期提前十天半个月的生产严格上讲算不上早产,而师父也言之凿凿地说过萧泓这个早产儿是用秘药催生的,而不是他自说的徐夫人在听闻明昭皇后丧讯后踩空摔跤。
萧家后院居然还有生子掉包的荒谬传言。
更何况当日在夏口行宫,自己亲耳听到那个古怪的吕太监对着萧泓唤了声“殿下”……
深秋的北地树林已凋尽了叶子。枝枝的丫杈透析着日光,在女人轻蹙秀眉的俏脸上画了几道斑驳的黑影。
在外人眼中看着是闲得无聊的曼云独自一人,手持着一截枯枝,在地上不停地象鬼画符一样划着一串难以辨识清楚的文字,也划着心中的一团乱麻。
风中隐约有爽朗的笑声传来,周曼云抬眼正看见立在林边的萧泓正对她轻眨了下眼,眸光明亮纯净,坦坦荡荡尽写着惬意。
而顺着萧泓眼神也看过来的萧泽虽然对她死板着脸孔,但一转向弟弟。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一下子就变得柔顺了许多,象是专门修习过换脸之术似的。
也许是自己想得过多了!
周曼云抬手揉揉额角,闭上了眼睛,过了会儿,缓缓翘起了嘴角。
人的直觉多少会受着自身经历的影响。可能是因为自己从前的经历灰暗,才会在听到萧泓的出生情况时,莫名涌上了那样疯狂的黑暗念头。
阿爷生前曾评价过景国公萧睿就是个行事大胆又直接的无赖。
说是萧睿当年明晃晃地在朝堂上就敢说要让自己的儿女跟皇后之子同年同月同日生,若女成配。若男同伴,不遮不掩。有这样的说法在前。永德七年萧家孩子的出生应当是处在众目眈眈之下,根本就找不到丝毫做假的机会。
“洛京八月初三,云州八月二十……”,随着枝下又划拉了两行字,曼云的笑容绽放更盛。
明昭皇后八月初三薨在洛京,而半个月后萧泓才诞生在千里之外的云州。若萧家真在永德七年要做些大胆勾当。八月初三出生在洛京的萧家四女萧柔真才是最有可能的对象。
世上没有先死后生的道理。
姑表之亲长相相类,因此得了长辈爱屋及乌的例子世间多得是。
细究下来,应当根本就与萧泓毫无干系!
好不容易理清思路的曼云拄着树枝看着地上,不禁咯咯地笑出了声。
“六奶奶在写什么?”,一把醇厚好听的中年男音响在曼云的耳边。
“韩先生!”
萧泽信重的韩述韩道方。四十上下的年纪,长相普通却因总带着温和笑意让人望之可亲,虽现下不过着一袭半旧青衫,但曼云半点不敢轻视了这位将来的景朝重臣。
脚上黑色小靴不着痕迹蹭在地上胡乱一抹,曼云笑着对上了韩述,“韩先生,我不过随意划着玩儿的!”
“大军营扎野外,六奶奶还是要注意安全才好!”
“多谢先生提醒!”,依旧穿着一身黑色男装的年轻女子腼腆一笑,眼角自然地瞥向了小树林的另一边,不由一愣。
此前她看着就在林边亲密絮话的萧家兄弟,不见了。
“小六爷交待属下说是他陪着世子一道四下走走,六奶奶可若是玩够了可先自回了车里。”
“我这就回去!”,曼云缓吐口气,提着袍角直冲而走。
当年掌着陈朝礼部的周世荣居然养出了这样没规矩的大胆孙女,也怪不得世子爷失望之下的怨气颇重。原本不仅萧泽,就连他们这些萧家下属都以为六公子将娶回家的是位温柔端方的江南名媛。
韩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抬步欲走,可只向前挪了一步又收住脚,将目光凝在地面的两行残字上。
“洛初三、月二十?”
周边的泥土地上一大堆儿写了又涂的文字乱七八糟根本辨别不出任何意思,不过细品了枝下笔意,周氏女幼承庭训练习书法还是下过功夫的。
“荒郊野外怎能凭空冒出来这样的娟秀好字!”。若留在地上被有心人看到,纯是不打自招说明着从此经过的队伍里藏着带女子的大鱼。
韩述暗叹口气,提嗓唤来了立在附近的士兵……
“跑来跑去,比躲在车里陪着我好?”,车厢边已早到一步的萧泓挑着剑眉,看着满面通红的妻子快步过向自己跑来。齿间不满地哼着。
“当然!”,刻意不停步,直接借着奔跑的余势扑进男人怀里,抬起脸儿笑应的曼云应得干脆。
“知道你闷坏了,我才故意放你一个人在林子里傻乐的!”
“我晓得!多谢夫君帮忙绊住了大哥!”,曼云亲热地把住萧泓的手臂,笑意盈盈。
“不如明天起我就尽量带着你在外面多走走!”,得句谢的男人立即放柔了声音,眉间眼角尽盛了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