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夫就是莽夫,战场上砍人砍傻了吧?】江颂宜瞧着对方涨红的脸暗自嗤笑,【满朝朱紫哪个不是靠着祖荫?真当自己是话本子里白手起家的英雄了?】
这些话字字锥心,偏生江奕桓反驳不得。
他自然清楚自己能统领黑虎骑,多半是因着侯府嫡子的身份。
此刻被江颂宜当众戳破,羞恼之下竟口不择言:“总强过你这种克死。。。“
“江奕桓!
“许氏佛珠重重拍在案上,檀香木应声而裂。
妇人向来温婉的眉眼凝着寒霜:“颂宜的封号是圣上亲赐,你若有异议,明日便递折子到通政司去!
“
这话震得厅内众人噤若寒蝉。
江颂宜垂眸掩去讥讽——她这位好兄长怕是忘了,当年父亲为何要给自己请封。
七岁那年护着太子坠马,十二岁识破端王谋逆的密信,哪桩功劳不比他在边关砍几个蛮子要紧?
“末将。。。见过县主。
“江奕桓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抱拳时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他盯着江颂宜裙摆上金线绣的缠枝莲,忽然想起玉窈去年生辰想要对红珊瑚耳坠,却被许氏以“逾制“为由驳回——眼前这人身上的御赐之物,足够买下十对珊瑚坠子。
江颂宜受完礼却不罢休,绕着江奕桓转了两圈忽然笑道:“江将军这礼行得敷衍,改日我请宫里嬷嬷来教教?“她故意拖长语调,“毕竟咱们侯府。。。最重规矩不是?“
最后半句分明是学他昨日训斥下人的口吻。
江奕桓正要发作,忽见管家急匆匆跑来:“大公子,薛姑娘的马车到角门了!
“
这声通传倒像盆冷水,浇得江奕桓清醒过来。
他深深看了眼江颂宜,转头对许氏拱手:“劳烦母亲安排薛姑娘暂住未央苑,待玉窈归家,儿子自会另寻住处。
“
许氏拨弄着断裂的佛珠串,语气比廊下冰鉴还冷:“未央苑既给了薛姑娘,便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
玉窈若要回来。。。“她抬眸望向院中盛放的石榴树,“西跨院还有间耳房空着。
“
江颂宜噗嗤笑出声,在江奕桓杀人的目光中翩然离去。
绯色裙角扫过门槛时,她故意将那句心声放得响亮:【哎呀呀,亲妹妹要住耳房,救命恩人住正院,咱们江小将军可真是。。。重情重义呢~】
廊下铜铃被秋风吹得叮当响,江鼎廉踩着满地碎金似的桂花瓣走来。
玄色官袍下摆沾着几片枯叶,却在听到那声脆生生的“爹“时,眼底漾开笑意。
“父亲。
“江奕桓抱拳行礼,余光瞥见江颂宜腕间新缠的珊瑚手钏——那是上月南诏进贡的珍品。
江鼎廉慢悠悠转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给你妹妹见礼。
“
“什么?“江奕桓猛地抬头,束发的银冠撞在廊柱上发出脆响。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父亲,却见对方抬手指向江颂宜腰间玉佩——五爪蟠龙纹在日光下泛着血色的光。
江颂宜歪头轻笑,石榴红裙裾扫过石阶青苔:“江小将军莫不是要抗旨?“她故意将御赐玉佩晃得叮当响,【傻了吧?本姑娘可是圣上亲封的嘉庆县主】
江鼎廉握拳抵唇轻咳,藏住嘴角弧度。
江奕桓盯着父亲腰间佩剑——那是祖父传下的七星龙渊,此刻剑穗正随着主人好心情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