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自然也入了暗房内二人的耳朵。
莲花木床挨不住大幅度的动作,榫卯处粗糙摩擦,渐渐发出床腿震颤的“吱呀”声。
且随动作幅度时轻时重,这吱呀声也高低错落。
本就昏暗的暗房内,火苗也开始左右摇动,二人的影子被这簇火拖拽来拖拽去,只这影子的主人,站的像是两根木头。
木漪听得耳朵有些热,脸上也有股烫意。
她不说话,以手贴脸低头撑额,实则用手给自己降温。
这一动袖子便擦了他的袖口,梨子黄和紫金堆叠在一起,像落满山茶的山阴。
谢春深低眸望着那处,也动了一下,将手持中揣在腹前,眼中半明半暗,“你听见了?”
“……什么。”
“这可不是前戏。”
木漪反应了一下,刹那间八千世界里万马过境,抬起眼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他却镇定如常,仍是面无表情。
对望几瞬,眼里彼此的面容都随火光泛起涟漪时,一声轰隆的塌响伴着成阳攀顶的高吟响起。
二人同一时间将头各转一边。
木漪胸口又开始聚集着一口酸堵难受的气,背过身快步远离,之后转身,抿唇郑重告诉他:
“我不是你能随便调情的女人,如果你想做王四郎正在做的事,莲花楼十七里外有家水月阁,里面的女郎——”
其实她说这话时,被这当下的尴尬逼得颇为头昏脑胀,甚至有些后悔为了保险起见,今日也来了这宅子跟他一起守着。
所以语速极快,仿佛是恼羞成怒了,可脸上又没有要吵架的意思,或许她只是在不解,谢春深刚刚为何能说出那种话。
“你在辱我。”
谢春深将她的话打停,脸色沉了几分。
隔壁的门在此时被温遂安推开了,能听见公主的惊叫和王四郎的驱赶。
“何为调情?我不懂。”谢春深走近一步,又问,“你方才听见了什么,有这种反应。”
她凝眉,后退一步,不知为何也心直口快地怼了出来,“只是在听木头响而已。”
“只是木头,”谢春深轻笑一声,“那并非木头,我也并非木头。”
她觉得这样的对话有些奇怪,一阵难以言说的刺热刮过了全身,便在隔壁的争吵和对峙中,也问出了一个她不解的问题。
“一桩上品联姻能助你在朝政立足,你已过而立,为何不成婚?”
不止不成婚。
他甚至没有和哪个门阀贵女走的近过,一直是一个人用尽手段,冲破这深水厚天。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不成婚。”
木漪直接道,“我不信任男人,我与这世上的男子只能以利益相交,”又看了一眼眼前人,立即补充,“包括你。”
“很好!”他这二字跟得极快,赤墨色的眼眸压了压,被浓密的睫毛盖住,又抬起眼来唇角一扯:“枕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眠?”
木漪听懂了,“你算计过甚,怕无意落你妻子话柄。”
他没有否认,又说,“我志不在此。”
明明是干冷的秋季,许是室内憋的太久,脊上和手心都闷出了些许汗。
她听着外头激烈的争吵,觉得火候已经到位。
“驸马撞破公主奸情,恼羞成怒之下,与公主彻底撕破脸皮,目的已达,”浮浮地瞥了一眼他,“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说着推开了暗房的另一边门,直通文阳里,他谢府的那条巷道。
烛火受这一推,险些被风掐灭。他抬袖护住,将烛执在手上,就要入暗道,人一弯腰又退回来,转身问,“你是不是以为,我想要公主和驸马绝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