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隔着白雾对视,谁也看不清对方双眸后藏着何种心情。
那抹痛苦的神色终是再次浮现在潘成脸上,化为他微微皱起的眉心。
他能接受自己的主人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他却不想接受自己喜欢的人给他留下痕迹,不想接受在不确定对方喜不喜欢他的情况下让其给他留下痕迹。
可笑至极。
他或许已经在期待对方的回应,即便他自己不想要。
他挣扎于自己的内心,挣扎于自己的感情。
他分不清白博有没有对他产生感情,在他直面自己后就再也分不清自己的感情来自哪一边。
他的判断力早就被自己的感情支配,他的表现也已经变得算不上优秀,他被自己折磨着,亦因此痛苦着。
这点痛苦落在白博眼里是那般清楚。
白博很清楚潘成此时被什么东西左右着,对方在乎与纠结的那点东西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只是对方不知那句脱口而出的‘相信’对他来说亦是一个不想从其口中得到的答案。
得到奴隶肯定的一句‘相信’再看到奴隶表现的‘不相信’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伤害,他宁愿一直自以为是地认为对方是相信他。
对方用时间和行为换得他认为对方是相信他的,他亦用时间和行为得到了对方的‘不相信’。
多么可笑。
他以为对方相信他,相信他不会亲口说出其不想听到的答案,到头来却发现那一切的‘相信’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败在所谓的感情下。
他并不后悔问出那句话,他需要听到回答,对方亦需要听到自身的回答。
他要让对方知道他完全能被‘相信’,不管是身体上的交付,还是心理上的交付。
眼下的他不会以主人的身份去给对方留下痕迹,更不会持着对方的对他的感情去给其留下痕迹。
他很清楚,对方分不清。
对方可以分不清,他不能。
白博终于发现潘成那一身的干净不是因为潘成自身的准则,不是因为潘成的聪明,而是因为触及潘成的人都有着属于自身的准则和责任心,就像他。
一时间,他不知该感叹世间相似的人是何其多,还是该佩服潘成独具慧眼。
奴隶对主人产生感情是常态,主人对奴隶产生感情亦是常事,有人对此喜闻乐见,有人对此嗤之以鼻,有人因此抽身而退,有人因此携手同行,或困扰或痛苦,或喜悦或幸福。
困扰或痛苦吗?
喜悦或幸福吗?
白博不想拥有其中任何一样东西,他不会让自己被此困扰,更不会因此痛苦,对于他来说,两人间产生感情并不影响两人的关系,就像他们。
他太清楚潘成想要的是什么,他永远不会回答对方要的那个答案。
灰白堆积在潘成肩窝里,香烟燃尽在白博指间,空气里出现一股难闻的烧焦味。
潘成随之合了合眸试图摒掉那刺鼻的味道,当他睁眼时那烧糊的过滤嘴已然不存于白博指间,却也没能落在他身上,他不解地看向对方。
白博合眸轻笑,哑声说道“起来。”
灰白随着那站起的身体飘荡在空气里,或沾在衣物上或落于地面。
白博边往室外走边说道“说什么相信,你自己信吗?”
话语说得那么平静又那般平缓,不带半点讥讽,没有一丝不悦。
那捻衣的双手随之停顿,潘成望着那个背影迟缓地将身上的衣物扯好,又无声地跟在对方身后走到室外,落在那光滑的地面上,落在白博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