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这厮叫道,铿锵有力,虽然他在控制情绪,可嘴角的肌肉在颤抖。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尽量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就好像我也是个混账受害者一样。这说来还真他妈好笑。
接下来是一段漫长的沉默,大概有八百年。这期间他不看我,我不看他,个中原因你可以玩味。
“是什么时候?”八百年后他问,声音还是颤抖。
“过年之前,你去珠海的时候。”我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配合他的表情,不至于露出幸灾乐祸。“你回来那天我就想告诉你了,但是当时你没问。再加上,沈优子也不让我说出来。现在我还是想说出来,要不然心里不舒服。”
“屌他妈的!”这厮骂了一句。
“我希望你冷静;我也相信你做到了这一点。”我说,口气完全是中性的,既不流露出得意,也不流露出对他的同情,以免刺激他。“我再说一下,我告诉你这件事完全是出于内心的需要。”
“你他妈真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他说话时目光在我脸上闪来闪去。
在我感觉里,他肯定想盯着我这个怪物仔细看他妈个究竟,可是又不屑于这样做,所以采取了这种目光闪来闪去的方式。不管怎样,我看出他的情绪已基本控制住了;这让我大大放了心。
“我觉得你今晚表现得挺绅士,真的!”我又夸了他一句,控制不住去想象他头上那顶无形的绿帽子,这简直他妈其乐无穷。
“绅士个屌!”这厮叫道,“妈的!我也要跟你那妞睡一觉,要不然我他妈心里不平衡!你什么时候叫她来?”
“这我不能保证,”我老实说。
“为什么不能保证?”这厮瞪了我一眼,现在再要他乜斜我简直不可能了。“你必须保证!你他妈都跟我妞睡了——”
“我说过:当时是沈优子主动的。要是我那妞也主动跟你睡,我不会怪你!但我不能保证我那妞会不会这样,”我笑了起来,我觉得这时候笑不算过分了。“当然,我会跟她说的。至于她同不同意,我怎么知道呢?”
“她必须同意!你要不让她同意,我放不过你!”他指着我鼻子说,眼看绅士风度即将粉碎(可能是我刚才的笑刺激了他),“你什么时候跟她说?”
“静!静!静!少安毋躁!”我笑道(尽量使自己的笑容显得严肃,有深度,而不是吊儿郎当),“她现在还在澳门。等她一回来我就跟她说。”
“他妈的!”这厮骂了一句,“我一定要跟她睡!非睡不可!”
79
这鸟人听到这消息后,上网都没心情了,坐在那里呆愣,时而蹦出一句“贱人”。我敢赌五个生番茄:他心里肯定也在骂我,甚至还想揍我,只是碍于某种混账心理,忍着罢了。想想吧,如果是另一个人告诉他这件事,他肯定要跳起来八丈高,可偏偏是当事人——我来告诉他,而且是如此这般告诉他,这就堵住了他的嘴。真的,只要你老老实实承认一件事,有时候别人还真拿你没办法。
我到电脑前坐下,等这厮平静下来,以便下手。
“这就是你今天说的要给我的荣幸?”这鸟人突然问我。
“不是……”我说,总算忍住没说出:“更大的荣幸还在后头。”
“他妈的!”这鸟人骂道,也不知道骂谁,反正是发泄情绪。
他拿起电话,拨号要打,又挂掉了。我猜他是想打给沈优子,痛骂这妞一顿出气。可是出于某种混账心理,又不想在我面前打。他就那样时而拿起电话,时而看看电脑,不知做什么好。看到这情景,我还真他妈有点同情他,——同情中还夹杂着幸灾乐祸;要我说,这才是一种伟大的同情!最后,他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伟大真理,又拿起那个混账镜子,欣赏下巴那几个宝贝粉刺。
“你那妞去澳门做什么?”他问,语气平和些了。
“我也不知道;她没跟我说。”
这厮开始用手指抠其中一个粉刺,重点研究一番。
“你觉得她会同意我跟她睡吗?”他问。
“这要看她,”为了安慰他,我又说:“应该同意的,你放心好了。”
“她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明天或后天吧。”为了安慰他,我又说:“她一回来我就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