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朔以为这苏家庶子如何?”五皇子突然发问。
“殿下,苏丞虽是庶出,但既蒙圣上赐宝嘉许,想必确有真才实学。”他斟酌着词句,“此等才情,想来非池中之物……”
这番话可谓切中要害,寻常伴读若不称意,辞退便是,可苏丞乃圣上亲赐,若贸然推拒,岂非违逆圣意?
想到这里,五皇子眉间郁色更浓……
凉亭内一时沉寂,忽闻脚步声由远及近。
二人抬眼望去,待看清太监身后那道身影时,呼吸皆是一滞……
虽才过惊蛰节气,御花园中却已是一派春意盎然。
然而当那位十六七岁的苏家少年款款而来时,满园争艳的百花竟都黯然失色。
少年一袭淡色锦缎长袍,墨发以白玉簪束起。
那精致的眉眼如画师精心勾勒,挺翘的鼻梁下薄唇不点而朱,腰间深色束带更衬得身姿如修竹般清隽挺拔。
最摄人心魄的,是眼角下那一点朱砂泪痣,宛若皑皑白雪中绽放的红梅,明艳不可方物。
这般倾世容颜本该妖冶惑人,偏生他眉宇间自有一股清冷之气,将那分艳色化作凛然不可亵渎的高洁。
宫宴那日远远一瞥已觉惊艳,如今近观更令人恍然……
这分明是画中仙君入了凡尘,让人既生仰慕之心,又暗藏将其拉下神坛的晦暗念头。
韩文朔并非没见过美人,世家子弟见惯绝色,可他却独独对苏丞生出莫名亲近之感,仿佛前世有缘般合他眼缘。
“微臣苏丞,参见五殿下。”清越嗓音如玉磬轻鸣,惊醒了怔忡的二人。
五皇子暗自懊恼竟被个花魁之子迷了眼,他定了定神方道:“免礼……”
“谢殿下。”
“可知我为何传你?”
苏丞虽蒙圣恩赐为伴读,却尚未履职,自然猜不透这位皇子的心思。
“距皇祖母圣寿已过半月有余,你为何迟迟不来国子监?”
五皇子目光如炬,语气中透着几分凌厉,“莫非是觉得做我的伴读委屈了你?”
苏丞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垂眸恭敬道:“微臣不敢……臣前些日子不慎坠马,扭伤了脚踝,这才未能前去国子监。”
他声音平稳,神色从容,丝毫不因五皇子的咄咄逼人而显露慌乱。
这般镇定自若的姿态,反倒让五皇子心头火起。
“哦?扭伤了脚踝?”五皇子冷笑一声,语带讥诮,“那今日怎还有精神入宫为皇祖母画像?”
面对这般刁难,苏丞依旧不卑不亢,“微臣伤势已愈,今日入宫除为皇太后画像外,也已向圣上奏明销假。”
这番滴水不漏的回答,让五皇子一时语塞。
他盯着苏丞那张平静的面容,心中愈发恼怒,只想撕碎对方那副从容不迫的假面。
“区区苏家庶子,好大的架子!我看你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苏丞当即屈膝跪地,“微臣知错,甘愿受罚。”
“受罚?”五皇子目光扫过不远处波光粼粼的锦鲤池,忽而计上心来。
“去岁寒冬,母后的红宝石被皇妹失手落入池中,因冰封未及打捞。”
他抬手指向锦鲤池,声音陡然转冷,“你既主动请罚,那便去池中将那枚红宝石寻来吧。”
话音未落,凉亭内霎时一片死寂,韩文朔目光不由自主转向那方锦鲤池,心头骤然一紧。
虽已至惊蛰,池水却仍透着刺骨寒意,更何况苏丞方才为皇太后绘制画像,想必已耗去大半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