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了两天竹子,手上磨出水泡,敢怒不敢言的宋爱国,在周日下午不情不愿地回了学校。
接下来这一周,宋怀晏关了两不宜的门,和沈谕在诸事堂一心一意做纸扎。
沈谕的话越发少了,言行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失智,整个人冷淡疏离,就好像他十四岁时候的样子。
夜里的状况倒是稳定了不少,不再和先前那般陷入癫狂,总是洗完澡便早早入睡。
清明时节,连日阴雨,院子里不遮雨,他们便将东西都搬到了廊下。宋怀晏负责扎骨架,沈谕则进行剪纸裱糊,最后的勾画彩绘由宋怀晏来完成。
没几日,内堂已经堆放了几十个纸扎,有纸人纸马、金山银山,还有车船房屋、生活用品。
先前削好的竹条用的差不多了,沈谕便继续去劈竹子,宋怀晏则心安理得地躺在椅上休息。有了沈谕这个免费劳动力,他这几日总是没做一会就叫苦喊累,一半时间在躺椅上打盹摸鱼。
大概是做这纸扎确实颇为耗费精力,宋怀晏的脸色看着不是很好,虽然每日照样和沈谕玩笑,但话明显是少了一些。
沈谕现在削竹子已经炉火纯青,连声音和节奏都能控制地很好。他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站起身走到了躺椅边上。
雨下得淅淅沥沥,风中带着丝丝凉意。
宋怀晏靠在躺椅上像是睡着了,双手随意搭在小腹上,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他睫毛轻颤,眉心皱起一纹浅浅的褶。
沈谕站在那,眼中是一惯的清冷之色,看不出情绪。他手中握着笨重竹刀,却好似执着三尺青峰,长身玉立,如瑞雪青松,周身都散发着冷意。
宋怀晏睁开眼睛,对上那青灰色的双眸。
沈谕神色不变,只淡淡开口:“竹子都劈完了。”
宋怀晏没有应声,他微微偏了头,移开目光,说:“沈谕,我梦到师父了。”
他说的师父,并不是穆长沣。
而是诸事堂的上一任主人。
他不是想要试探沈谕,他只是忽然,有些想那个小老头了。
他本无人可说。
可沈谕就站在那。不知怎的,他就开了口。
说完后,他又有些后悔。
“我梦到纸扎做不好,师父拿竹条追着抽我。”他扯着嘴露出一个有些欠揍的笑,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腰腿,“疼的要命。”
他拿起边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装作无事发生。
沈谕默了片刻,忽然问:“你师父,对你不好?”
宋怀晏有些意外,他垂眸想了想:“他挺好的,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如果不是他不愿当我的师父,他应该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
沈谕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也并未多问,他看了看满屋子栩栩如生的纸扎,只说:“他教得很好。”
宋怀晏也不想提这些陈年旧事,随意聊了几句,便各自开始忙活。
周六是清明,周五上午宋爱国上完早课就从学校赶了回来,任劳任怨地开始劈竹子磨竹条。
宋怀晏知道自家小孩这是心里带着愧疚,又卯着劲不肯服输。他有意磨一磨这孩子的心形,便也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