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润捂唇打呵欠,神情稍慵懒,靠着屏风拣樱桃吃,“太子活着,孤到底睡得不安稳……你和阿晋再去李轩昂那里转一圈,让他‘发现’当年和傅璨有一段露水姻缘的女子现就住在海宁。”
“是。”
高文鸢忠心耿耿,说罢就走,想想又停住脚步问道:“殿下,李轩昂那厮原先和三皇子玩得可好了,俺还记得他威胁殿下的疯狗样——他这两年待殿下是怎么……回事?”
晋毅眉毛一挑,觑见主仆二人地面上笔直得不能再直的影子,欲言又止。
“怎么回事?”
傅润冷哼一声,眼前意外浮现黑着脸的赵彗之,一时无措惆怅,蹙眉骂道:“他是活腻了,敢把孤当作傅璨!
他也不睁开狗眼瞧瞧——孤和傅璨哪里像,嗯?”
高文鸢不敢说从前两位殿下长得是有八、九分像的事实,见主子在气头上,违心应和几句。
晋毅:“殿下龙章凤姿,三皇子贼眉鼠眼,相像的从来都只有名字。”
高文鸢立刻朝晋毅投去佩服感激的目光。
傅润轻笑,“不提这个,忒晦气。
长治十二年夏,孤从杭州回京都,听飞玄说傅璨有日曾在西湖边见到一个女孩儿,贪其美色,当夜手下为讨好他将女孩儿送来,傅璨便顺意狎昵了她。”
“是,李轩昂和三皇子玩得好,他人在京都,听闻后大急,俺记得还险些冲撞了先帝哩。”
反复谈论的都是一度施加痛苦于自己的人,傅润不掩嫌恶之色,冷笑道:
“傅璨和李轩昂的表妹早早定了婚事,李轩昂不为表妹出气,反倒急巴巴跑去杭州替傅璨收拾局面……他是渣滓里的渣滓,比他父亲还教人恶心。
唉,不谈他了,你们去办事罢。”
高文鸢、晋毅:“是。”
长治十二年,暴怒中下江南的李轩昂没有找到人,不久和傅璨闹翻了,怒气冲冲地回京。
傅润当时手脚俱断,尚在养病,只听闻李轩昂某日大醉、暴揍傅璨一顿,不免觉得滑稽好笑。
早做什么去了,这时候才替表妹出气,两边都得不到一个好字。
那名倒了八辈子血霉被三皇子“临幸”
以至于家破人亡的女子姓叶,不久意外有了身孕。
傅璨原先执意护叶氏性命,少年爱颜色,妄想后年同李氏大婚之后接她回京做侧妃。
经母妃林氏点拨,加之李轩昂的冷嘲热讽,傅璨恍然大悟,派杀手来杭州杀叶氏。
叶氏九死一生,辗转被傅润手下的人找到,得以改名换姓奔逃江西,后来才悄悄回了浙江。
只是。
傅润垂下眼。
叶氏体弱,去年盛夏就在海宁病死了,肚子里的孩子更是早在多年前躲避追杀时就没了。
他有些好奇这个实际已经不存在的叶氏对李轩昂还有没有“冲冠一怒触天子”
的作用。
他……他不大确定……近来隐隐觉得李轩昂和傅璨之间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但是还能是什么呢?
两个男人。
年纪相差将近六岁。
一个是皇子,一个是权臣之子。
傅润边想心事边和自己下棋,忽然窗外风雨大作,满室烛火幽微。
雨丝簌簌斜落,他的手背一片湿润,清明的凤眸望着被白子包围的黑子,心突然怦怦跳。
半晌,站在外面值夜的王长全听见自家陛下掀翻了棋盘拍案怒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