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是一条长长的巷子,单侧有推小车卖烧饼馄饨的、有摆摊卖小玩意的,穿着像普通百姓,一举一动却有宫里人的“臭脾气”
,尤其那个切干丝下锅煮面的师傅,骂人总爱翘兰花指。
“喂,小女子,在宫里犯了什么忌讳啊?”
精壮的手收回去,再往上,是一张虬须虎眉的大脸。
秋芙吓得直打嗝,边抹泪边张望,“你、你是?”
“我是这儿的管事,叫我马大爷便是着。”
汉子大喇喇走到烧饼摊前,“要两枚辣子羊肉的。”
摊主闷声做事,用纸包好递过来。
马管事抛了一块丢给秋芙,“拿着吃吧。
一早上知道你要来,各路人忙活大半天了嘿!”
秋芙小心接住,烫得两手来回颠换,再打量那沉默寡言的摊主,不禁喊道:
“李……海安!”
摊主身体一颤,目光这才舍得从各色烧饼移开,抿嘴盯着妆容狼狈的秋芙瞧。
马管事呦呵笑道:“和这哑巴太监认识啊。
以后再认亲罢。
快来,万大人指名要你进火场。”
……火场?
秋芙心下疑惑,又很茫然,穿过窄巷往北边走,迎面是烈烈热气,熏得她鼻酸口涩。
此处恐怕是禁宫西北角,外接火莲寺——佛家故事里炼化心魔的地方。
火莲寺在仁宗朝遭了天雷,文宗朝修扩禁宫时将这废刹也并入禁宫,吩咐工部慢慢修缮。
原来陛下即位后将修寺庙的事接了过来啊……
秋芙越往寺里走越心惊胆战:遍地废墟,石塔泰半坍塌,而后殿墙角候着一辆蓝顶马车。
她被遮住眼睛推到车上,兜兜转转时停时走,再下车,已不知不觉出了京都。
瀑布倾泄如雷鸣,遮掩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遍地芬芳苔藓,隐约溢出硝石或硫磺的气味。
秋芙害怕,磨磨蹭蹭往前走,“马大爷,这里是什么地方——”
嘭的一声巨响!
层层热浪从远处冲过来,秋芙寒毛直竖,双手捂着耳朵跳叫道:“有什么炸了?!
炸了!”
她一颗心始终悬在嗓子眼,是以未留意旁边的小帐篷里有两个人。
帐篷掀开一角,万鼎挠挠手臂上新结的疤,叹道:“药量不够。
唉,麻烦包大人打掩护。”
京兆尹包大振随之现身,“安心罢。
李相的人于杂学一窍不通,我等在此苦心经营三年,他们也想不到。
上回倒有个回乡省亲的博士报官,说是天怒神罚,哈,陛下听了要砍他脑袋!”
万鼎勉强微笑,余光瞥见马管事带着一个穿宫装的女孩儿,收声颔首。
马管事:“万大人,包大人,这宫女犯了陛下大忌讳,您二位看……”
包大振诧异道:“既然是大忌讳,怎么留了她的命?”
秋芙瑟瑟发抖,发誓若能平安,一定把两个秘密带进棺材。
马管事沉吟片刻,说:“刘太监那边……含糊的很……总之陛下改了主意,刺字,改由工部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