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亭子外的风雪帷幕被一道熟悉的气息悄然拨开。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风雪之中,目光穿透风雪,牢牢锁定在亭中的帝尊身上。
气氛,瞬间凝固如冰。
“师尊。”
沅衡按捺不住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悸动与千年的思念,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无比清晰。
帝尊微微侧首,目光平静地落在多年不见的弟子身上。
这是他亲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幼时的沅衡,总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学会的第一个术法,不是御风控火,而是幻化出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
在这只有冰雪与杀伐的极北之巅,哪来的山楂与糖浆?
那串脆弱的幻影糖葫芦,甚至还未递到他手中,便因灵力不济而消散了,沅衡委屈得红了眼眶。
他记得自己当时哄了许久,甚至承诺在山巅寻一处温暖之地,亲手为小徒弟开辟一片园圃。
帝尊的思绪在此处微微一顿,他想不明白,这个他看着长大,倾注所有心血教导的孩子,这个本应最清楚极北之巅意义、最明白界门背后藏着什么的人,为何最终会亲手打开那道禁忌之门?
他明明知道,界门洞开,无论仙界还是凡间,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生灵涂炭,天地倾覆。
此刻的沅衡,已不再是当年懵懂的孩童,亦非千年前那位意气风发的仙界新主。
他一步一步从山脚走来,以凡躯硬抗规则,仙袍破损,发髻散乱,形容狼狈,肩头覆盖着一层浅雪。
然而他的眼神,却比这极北之地最凛冽的罡风更加炽热,仿佛蕴藏着足以融化万载玄冰的火焰,贪婪地注视着亭中那抹身影。
“师尊,”
沅衡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蕴含着无尽沧桑与失而复得的狂喜,“我好想您。”
千年的寻觅,千年的孤寂与悔恨,仿佛都在这一语中得到了慰藉。
帝尊缓缓抬首,目光深邃得如同无底深渊,映照着对方狼狈而炽热的身影,却激不起半分涟漪。
“极北之巅已经坍塌,世上再无紫宸帝尊。”
他的声音如同玉石相击,清晰而冷冽:“你又何必费尽心机,寻回我这缕残魂?”
风雪呜咽,像是天地在为逝去的屏障哀鸣。
千年前界门大开,来自无尽虚空的恐怖存在如同潮水般涌入。
紫宸帝尊为关上界门,神躯崩毁,神魂碎裂,仅余一缕残魂,也被狂暴的时空乱流卷走,消失在无尽的混沌之中。
仙界与凡间突遭危机,死伤无数,身为帝尊唯一亲传弟子,沅衡强撑起摇摇欲坠的仙界,处理那场由他亲手开启的灾难带来的余波。
当他终于勉强稳住局面,腾出手来,耗尽心力,想要为师尊凝魂聚魄时,才在古老典籍与命运嘲弄中发现一个残酷的真相。
先天神祇,本不应劫,寿元与天地同齐。
而他沅衡竟成了帝尊命中唯一的意外与劫数。
这缕残魂能存续,本身就是一个悖论,是他强行介入命运轨迹的结果。
曾几何时,清冷的仙池中只有一尾孤寂的白鱼。
不知从何时起,一尾笨拙的黑鱼闯了进来,搅动了亘古的平静。
极北之巅在永恒的冰雪与孤寂中,也悄然多出了温暖的屋舍,生机勃勃的园圃,飘荡起醇厚的酒香,回荡起人声笑语……这些,都是那个执拗孩童带来的改变。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