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溯流看向她,“自然不能由我一个人决定。”
“先把方才的记忆同步给我吧。”
岳听溪道,“我得先搞明白你们在哪里‘谈崩’了才行。”
看罢记忆,岳听溪沉思良久,才挥袖撤去罩着涂山镜澜的隔绝屏障。
她其实有点惊讶,这狐狸整日叫嚣要让人族好看,结果竟在自己最珍视的族人被杀时,动摇了。
秦溯流特意指出的那些事,岳听溪不觉得作为少主的涂山镜澜会一无所知。
但也正因为是一族的少主,面对这场从上到下全族都针对人族的迫害,她即便意识到“这样或许不对”
,也无从改变。
“跟了我们那么多年,你应该清楚,我们只杀行恶者。”
岳听溪对涂山镜澜道,“涂山氏的无辜者都还在。”
“可你们也让无辜者们从此失去了至亲。”
涂山镜澜定定地看着她,“今后涂山氏只会更加仇视人族……如果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奉劝你们还是不要留下任何活口。”
“包括你?”
岳听溪问。
涂山镜澜却偏开目光,没有说话。
她想起了在空明山庄嬉笑打闹的两族孩子们,想起人族的小孩为了摸摸自己的大尾巴,费尽心思讨她欢心,甚至为她准备生辰礼物,还给她的妖身画画。
最后见她仍然不高兴,孩子们倒也没有坚持摸尾巴,只是恳求能贴着狐毛睡一觉。
又记得自己被神明释放、回家之后,听闻族人大笑着谈论自己今年杀了几个人族幼崽、吃了多少年轻修士,紧接着便受到了尊敬和拥戴。
可是,一个人也不吃的狐妖却遭到了讥讽、嘲笑,甚至被归为“叛徒”
,被群起而攻之。
而她第一次亲自去破坏人族城池时,只为了救下被红尘馆捉去的族人,看到她们遍体鳞伤之后,才无比愤怒地决定报复造成这一切的人,妄图让人族的无辜者也遭受无妄之灾。
说实话,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自记事起,她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若非神明的突然介入,她未来应当也会成为和父亲一模一样的族长。
“……仇恨看不见、摸不着,更难揣测,我什么也无法保证。”
沉默很久,她才喃喃,“但是……如果我当真还有机会……”
倘若能侥幸活下来,她要做的事必定很难。
可再难也好过死去。
“病灶已除,积年沉疴虽难根治,却也没到必死无疑的地步。”
秦溯流道,“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这也是你与你族人最后的机会。”
涂山镜澜很轻地应了声,忽然闭目凌空一抓,三条雪白的狐尾出现在她手上,而她也因此举气息不稳起来,险些站不住。
“我知道你们需要力量,这便是……我的诚意。”
她断断续续地解释,“三百年的道行……应当能撑上一段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