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太皇太后,广平王拓跋宪于狱中。。。。。。请见太皇太后。”
“他终于肯松口了?”
冯芷君紧抓着手间白菩提珠,垂眸间,凝着案上铜香炉,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是。”
冯芷君握着木槌的手放了下来,妙观会意,立马上前,将她扶起身来。
“。。。。。。你先出去罢。”
“诺。”
妙观微愕,但还是听话地退了出去,轻手将殿门合上。
冯芷君拨弄着手中的菩提子,至那枚被她摔出裂隙的白菩提子时,指腹按在上头,进退两难。
释迦牟尼像拈花而笑,慈爱地看着她。
脑海中蓦地想起了许多人。
她的先帝夫君,和她年岁相仿,一眼将她从掖庭暗无天日的犄角旮旯里选了出来。
他喜欢柔顺明媚的女人,她就变成柔顺明媚的女人,让他喜欢她。
出于对掖庭生活的恐惧,她熬成了皇后,拿捏着他的宠爱,让他任用冯家子弟。
她试探着他的底线,在她被册封为皇后的那一天,冯初出生,她将她捧上神子托生的位置,只为看看他对自己容忍几何。
她赌对了。
拓跋家的皇帝总带着一股天妒英才的宿命感,她的夫君英年早逝,撒手人寰,将小她七岁的长子拓跋弭托付给了她。
她记得拓跋弭被贺顿欺压时朝自己哭诉的模样,记得自己亲眼瞧着下面人传来贺顿伏诛时的表情。
那一日,她在佛前焚香祷告,仰头诵经。
她没看见释迦牟尼的佛像。
她看见了登天之梯,在朝她招手。
之后的记忆越发斑驳,拓跋弭、拓跋聿、冯初还有。。。。。。李拂音。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记着一个如此卑微的婢女这般久,只因为她想杀了自己么?
可她不怕死。
拓跋弭斥她饮鸩止渴,李拂音咒她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可她不后悔。
绝不后悔。
。。。。。。
诏狱之中,干沉的实木包了铜皮,固若金汤,黄尘冷地上盖着杂草,东一摞,西一叠,暖不得人。
来到这儿的人,多半命数将尽,也不会有几个在乎草席冷暖。
拓跋宪身上还穿着进来时的那身貂裘紫袄,内里都是丝织刺绣。
珍贵的料子少了打理更换,在这暗无天日的狱中,毛皮成结,丝织褴褛,更显颓唐。
拓跋宪哼着荒腔走板的调子,唱着边民常唱的小曲儿,在幽暗的狱中更显怪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