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疏高举过顶,并无锋芒,但总带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韧。
妙观还欲开口说些什么,内里的大殿传来女人闷闷的唤音:
“妙观──让她进来。”
说的是‘她’,想来是只让冯初单独一人进去。
冯初不作多想,起身便要朝殿内去。
“阿耆尼──”
拓跋聿眼疾手快地扯住她,满是担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冯芷君经营朝堂这么多年,难保没有旁的手段,走投无路愿意为她卖命的更是满坑满谷。
如此只身一人贸然进去。。。。。。
“莫担心。”
冯初知道她在忧心些什么,手掌搭在她的肩上,宽慰般笑道:“已经。。。。。。无甚可忧,无甚可怖了,不是么?”
诚然因爱故生忧怖,可人也因爱从而无惧无畏。
拓跋聿听懂了冯初的话,亦似释然,偏头,脸颊蹭着她的手背。
眼波流转,相视一笑。
“我就在这等你。”
须臾,她支起了脑袋,皓月澄澈,“不论如何。”
是生是死,是进是退。
“好。”
冯初温柔一笑,转身敛了,昂首阔步推开了安昌殿的殿门。
安昌殿的陈设并无多大变动,只不过许是因着今日香炉熏得勤,四处都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青灰,令殿中华贵的错金炉子、漆器陶皿,都黯淡了许多。
这种黯淡似乎是会被沾染的,殿内的主人端坐在上首,什么都不曾摆动,杵着,像被砍去枝干的树墩。
冯初走得近了些,复又下拜,将在外头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通,奏疏高举过眼睫。
宫中铜漏一刻也不得停,滴滴答答落得人心惶惶。
冯芷君没开口,冯初的手亦不曾放下,她就这般倔强地举着,即便手臂已经发起了抖。
不知过了多久,衣物摩擦的声响自上端传来,莲步端方,丝履出现在冯初方寸的视野间。
她低垂着头,眉眼恭顺,可手上不依不挠递着刀子。
“呵。。。。。。”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冷笑,旋即一记清脆的耳光甩在了冯初脸上。
外头听见动静的拓跋聿下意识想闯进去,又生生忍了下来。
冯初并不言语,亦无恼怒,却像是天火一般在冯芷君眼前灼烧,烧得她眼燥。
牙缝中逼出来五味杂陈的话:
“好,好得很,阿耆尼,你就是这般对哀家的。”
冯初深吸一口气,将奏疏置于身前,直视自己的姑母,这个主宰了大魏十余年光阴的女人。
“不是阿耆尼对您不好,是您背弃了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