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它们,我们得到了我们想要的。”
“所以无论想要什么,就该用手上的弓箭去替自己争取。”
“只是切记,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引着她松开弓弦,箭矢离弦,扎入猎物的身体,滚烫的兽血似乎隔着老远都能将她灼伤。
彼时他只以为是在同心上的妻子诉说儿时的故事,恍然不觉射出的箭矢扎中的不只有猎物。
自此以后,弓弦常开,一箭一箭,助她扎在了大魏的中枢。
又或许她大抵是老了,总是在记忆中翻起二十余年前的沉沉往事,婆娑曳曳,看得人沉溺,又徒生烦闷。
人为什么会老去呢?
为何她的青葱岁月一去不复返?
她不喜欢想起这些,不喜欢想起那个温柔地替她拂去发间落叶的帝王,不喜欢想起她尚且脆弱的往昔,不喜欢想起那些残存的情谊。
它们看似珍贵却不堪一击。
冯芷君只想紧紧地拥抱权与势、铁与血。
与它们合二为一,与它们永不分离。
好似这世间,爱,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物。
她想漠视,漠视掉心底最后一点疙瘩,抢过凿佛塑像的锉刀,一点一点,抹平干净。
她不敢再看下去了。
胡杨木盒‘啪’地合上,在佛堂中激起好大的声响,震得人胆寒。
妙观不由得打了个颤。
“呼。。。。。。”
冯芷君长舒一口气,单手将木盒递了回去,“拿下去吧,放好,没哀家的旨意,不要再拿出来。”
“诺。”
冯芷君望着堂前佛陀,双手合十,念诵静心。
殿外雪簌簌,好容易静了心,冯芷君正欲唤妙观随她回寝殿,佛堂的殿门却被近乎粗暴地推开。
灌进来的风雪灭了好几盏佛灯。
“。。。。。。太皇太后,陛下带着几位重臣。。。。。。已经至平城城外了──”
还有不到一刻钟就要解除宵禁,她倒是会挑时间!
冯芷君眼瞳微缩,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不必惊慌,你出宫去,叫阿兄带着人在紫宫外守着。”
“拦着陛下,再派人去林苑,急召诸位文武官员回朝!”
她很是镇定,手中拨动白菩提子的动作却不经意地重了──
‘啪嗒──’
绳线骤断,十八颗白菩提子陆陆续续自她手中跳跃散乱,在佛堂中如雨入池。
妙观震愕地看着这一切──这可算不得什么好兆头。
冯芷君亦是愣怔了片刻,怔忡地看了看自己手中残留的绳线。
“婢子该死──”
冯芷君打住了她叩头请罪的动作,挥了挥手,“去吧。”
妙观忧心地望了一眼冯芷君,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轻静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