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聿垂头不语。
“任城王允,陛下叔父,臣之知交。”
冯初说此话时,身子竟也微微发起抖来,“。。。。。。当日,我就在永安殿前,弯弓搭箭,指着他。”
“若论对不住,我冯初才是第一个对不住的,若论心狠。。。。。。也是我心狠。”
骤然昭显的往事将拓跋聿怔得猝不及防,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冯初拉离了怀抱,凤眼中满是憔悴与疲惫。
“陛下如今知晓了真相。。。。。。觉得臣面目可憎么?不觉得臣也不过是烂泥当中一庸人么?”
她不惜撕开自己的创口,只为抚平拓跋聿心间愧怍。
拓跋聿瞧出来她的心思,忙与她相拥,渴望如她对她般予以慰藉。
“臣非完人,亦非神子,凭此事,来日怕也到不了佛陀跟前。”
冯初由着她抱着,语气沉闷,“当日纵是不得已而为之,臣也不推脱当日之过,不推为逼不得已。”
“陛下不恨臣,也该好好看看臣,好好看看这宫阙万间,直视心底野心。”
“天下江山,唯难渡己。”
冯初身形轻晃,说完这些,喉头蓦地涌出一口腥甜──
“阿耆尼!”
第80章炬灰
◎我此处,与她也是相通的。
◎
沧浪洪波,身后功名一把火。
“臣弹劾京兆王冯初,目无法度,屡违宫禁。。。。。。”
宋直在朝堂上朗朗念着拓跋聿叫他找出来不痛不痒的过错,朝中全然是诡异的寂静。
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是如何想的。
太皇太后铁腕手段,当今圣上沉静内秀,拓跋琅的死,都不消多少造势,就能轻易地被扣在冯芷君身上。
诚然,她也不甚在乎。
唯有一点疑虑在拓跋聿心中盘桓,那一日,她是想白绫赐死拓跋琅的,然而等端着白绫的宫人进去,拓跋琅已然中毒。
也不晓得是他自己早知天命,还是。。。。。。
罢了,总是尘归尘,土归土,再计较这些,也无甚意义。
拓跋聿捏了捏眉心,今日是她登基以来第一次屏风后未有太皇太后的身影,冯初则告假在家。。。。。。
她赐死拓跋琅那日晨,冯初急火灼脏腑,肝胆震颤,呕血殿前,拓跋聿急忙召了太医来,说是要好生养着。
偏生这人醒来,第一句话却是请她废自己的王爵。
“冯家,太皇太后已是掌权十数载,臣之父兄皆为公侯,臣之姊妹,亦嫁王侯,如此显赫,臣还忝为王爵,深感不安。”
“请陛下,降臣爵位。”
冯初伸手紧握住她,两相执手,轻柔地抚过拓跋聿的脸颊。
拓跋聿贴着她掌心温热,二人心意总归是相通的,冯初此为,一是为削弱冯家权势,变相削弱太皇太后,亦是为保全冯家。
二是为拓跋聿来日整饬朝中爵位铺平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