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佛眼见到重叠的空间中,施霜景抱着莲胎与青狮斡旋,不就是看他?文殊所说的“你可敢看我”
中的“我”
,是借施霜景声音,所以是看施霜景。
脑海中想解法。
若作辩论,不是密宗宗旨。
实践行为,即身受负,利落干脆,不能落入文殊的辩,只做便好。
青狮气急,追赶施霜景,在不大的殿中来回冲撞。
罗爱曜又挽弓,搭上一支新箭,瞄准施霜景方才刺出的伤口,放出一箭。
此后,不论施霜景对青狮施以怎样的攻击,罗爱曜都以金刚箭作因果的撤销。
这一切都是幻,文殊要以幻证幻。
施霜景发现他对青狮的伤害全愈合,可刚才那青狮血是实打实溅上了莲胎,施霜景用衣物拼命擦拭,青狮跨步而来,消耗施霜景的体力。
施霜景愈恨,愈见青狮之凶猛。
这是一场二人的试炼。
文殊菩萨借施霜景的命格布置出考场一般的法场。
施霜景要在偏爱与憎恶中破障,罗爱曜则是要在破障之中破执。
施霜景偶然一瞥,在莲瓣合拢的空隙间,依稀见到那一丝的场景,见罗爱曜搭弓绕行,一身因浴铜雨而有伤。
他冲着那缝隙喊罗爱曜的名字,罗爱曜听不见。
莲胎中渗出的秘光更为诡谲,施霜景望向那缝隙时凝神、再凝神。
罗爱曜想,他真是不愿再顺着文殊菩萨的思路了,什么犯错不犯错,人会犯错,佛亦犯错。
智慧不是无错。
就连智慧也是伪定义。
文殊菩萨叫罗爱曜反反复复看,可“看”
不会取得真实。
密宗信奉身口意三者合而行之,罗爱曜只想找到施霜景,且以单纯的行来证明自己已做下选择,此后将其视为理所当然,就像法王子理所当然是文殊一般,密宗佛拆出胸骨来,发现藏一颗佛母心,这也是理所当然,就像此前的人或许误解了双身修法,就像此前的佛从未有如此成功过。
罗爱曜有箭,施霜景有剑。
罗爱曜有了办法。
第164章大智若愚篇(二十七)
罗爱曜还记得施霜景在家里柜子发现残剑的那天,他们的感情尚还朦胧,罗爱曜一句多余的解释也没有,只叫施霜景将断剑留在自己身边。
那天起,罗爱曜就感觉到,此剑必将刺出。
从金刚杵到文殊剑,文殊菩萨一直作隐隐的存在,让罗爱曜无法无视,却又不能断言。
数支箭搭在弓上,瞄准正意欲打断施霜景行动的青狮。
罗爱曜不知晓施霜景能透过莲胎花瓣间的细缝看见他,他刚才射出的金刚箭抵消了施霜景伤青狮的因果——凡人不可伤神兽,否则有罪。
罗爱曜最清楚这传统的佛国观里,阶级最为鲜明,千千万万年了,怎么仍是如此呢,不可低位杀高位,不可同级杀,只剩下高位杀低位,然而他们这些佛又从来不说“杀”
字,只非常圆满地认为一切烦扰生命是魔,降魔除障,天下清净,杀你是除我的障,若你不是我的障,我怎能杀你?若你不是我的障,便轮不到我。
然而现在弓箭作用一转,不再是抵消施霜景伤青狮的因果,而是罗爱曜主动出手,带着制服青狮的强烈意图。
佛眼端视,望尽多重空间,罗爱曜锁定青狮,连放七箭。
那头的青狮躲避不得,仿若虚空中遭人索命,青狮慌逃,撞上红柱,一箭射透它的左眼,将它钉在柱上,两只前蹄悬空,无尽的可怜,而后六箭分别射中它的颈部、脊梁、腹部和前胸。
最后一支箭就这样擦过施霜景的眼前,明明速度快若光,可施霜景就是读出了箭身的小字,是罗爱曜留的讯息。
罗爱曜说:杀了那莲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