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刑满手是血地站在抢救室门外,绝望地盯着抢救室的灯亮起,怕它不灭,又怕它灭了。
长达两个小时的抢救在即,江刑蹲在外面,头顶照来孤独的灯光,凌晨的夜晚凉飕飕的,肖煜在他的地下室待了一整个夏天,转眼竟然都又到了一个入秋季。
辛辛苦苦把他找回来,强行又和他续了大半年的缘,最后落得这么个答案,江刑不断地质问自己,为什么他怎么做,都不能把肖煜的心挽救回来。
他不是不想放手,就算给他自由,肖煜也不会回头再爱他,只会像飞鸟一样,再也不带笼子一起走,而是憎恨笼子。
左右都是恨,恨也留下来。
肖煜说了,他不再爱他,也不能爱他。
除非他死。
江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回头看着抢救室的方向,他看到了真正的答案。
灯灭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江刑追到跟前,张了张嘴,医生先一步道:
“病人失血过多,好在血型好匹配,已经从血库里调出了新鲜血液,已经救下来了,就是暂时会陷入到昏迷中,得送去重症监护室观察后续情况,什么时候醒来看他自己的身体素质。”
不久后,肖煜被推了出来,往ICU送去。
江刑一个人站在ICU外,隔着厚厚的玻璃注视里面躺着的人儿,他戴着氧气罩,虚弱的模样让江刑的心终于在这一刻死掉。
如果……只有他死了才愿意再爱一次自己,那或许,就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再救他一次,也不过为了好好做一次道别。
江刑每天不知疲倦地守在ICU外面,胡茬长出了一圈又一圈,头发长长了一截又一截,仅仅今天,他就从那个浑身戾气的江大总裁变成了为爱屈膝的可怜者。
十年前,他也如此地死过一次。
那他们如今算不算平账。
肖煜会醒来吗?江刑想。
他曾试图在肖煜昏迷的日子里对他动手,只要拔掉他的氧气罩,或者扯开他的伤口,再或者打一针安乐死,肖煜就可以如愿以偿地上路,可他偏偏还是下不了手,在一周后的午后,肖煜睁开了眼睛。
前来照顾他的护士发现他苏醒,去叫了医生,简单的检查之后,确定肖煜的情况稳定下来,就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去。
肖煜发干的嘴唇张了张,动不了,那护士给他倒了杯水,拿来棉签,坐过来,擦拭嘴唇,一边擦一边说:
“肖先生,你都已经昏迷一周了,总算醒了。
送你来的那个帅哥每天都在ICU门口站好几个小时看你,要是知道你醒了,肯定很开心,人还是要好好活着啊,那个看你的帅哥看起来很在乎你。”
肖煜蠕动嘴巴,沙哑的声音像被刀片拉了似的:
“他人呢?”
“他今天还没来,应该等会儿就到了,你好好休息。”
护士走掉,肖煜低头看了眼自己打了石膏的那条胳膊,嘴角抽了抽,偷偷抹起了眼泪。
黄昏之时,江刑顺着护士的指引来到病房焦急地看望已经苏醒的肖煜,在看到肖煜眼睛眨巴的一瞬间,瞬间活跃起来,扑到床前,注视那双灰蒙蒙的眼。
“阿煜,你醒了。”
他本能的想要触碰,肖煜还是一如既往地闪躲。
病房只有他们二人,肖煜低哑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江刑的耳朵:
“为什么还要救我,让我结束这腐烂的一生,不好吗?”
江刑抿了抿唇,干涩的眼球布满了红血丝,是这些天积攒下的愁和苦。
“你不是想让我死,就是自己去死,非要死一个是吗?”
江刑问。
肖煜沉默不语。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江刑掰过他的脸,强迫他对上自己眼眸:
“看着我,回答我。”
肖煜只是扯了扯嘴角,扭过头去。
“你不放我走,我就不会停止自杀,你以为你能次次救得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