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晚风清心,凉亭下的司徒曼玲依旧怅然若失,茫然对月、手握着酒壶酒杯自斟自饮,可是这苦酒实是越喝越悲催……
“与谁同坐?清风、明月、我……咯咯,子瞻先生……你好自欺欺人,明明孤独寂寞,却还强作对酒当歌……”她苦笑之下嘲讽道
也许吧,无论是昔者苏轼还是今夕的司徒曼玲,清风明月都不是他们最想要的酒伴,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今后还有什么能够弥补那份悲伤寂寞?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玲儿,这是你常劝爹的话吧。”不知何时,司徒苍穹已出现在爱女的身前。
司徒曼玲放下酒壶,怅然道:“玲儿很想做萧大姐那般的洒脱之人。”
司徒苍穹道:“可是萧姑娘不也在为情所困么……这些年,我未曾见你学到她那份潇洒人间,却见你去学她酒入愁肠。”
司徒曼玲道:“因为女儿也是最近才明白,唯此才能稍解愁苦……所以,今后爹爹即便喝得再多,女儿再也不会再劝阻爹了。”
司徒苍穹额首,举起女儿手中的酒壶,仰天一饮道:“好酒……可惜,英才已逝,不复归来……再好的酒也变得苦涩难咽呐……”
司徒曼玲道:“是的,少君哥不在了,玲儿觉得人生已变得了无生趣。”
听到这话,司徒苍穹生为人父,理应想尽办法劝导爱女振作起来、不要执著于再无结果的爱情,可是他没这么做,反而赞同似的道:“别离失去之苦,爹何尝没有体会过?玲儿,你有没有发现,过去爹每次酒醉,都是为了什么事?”
司徒曼玲低声道:“您想起娘了……”
当年司徒曼玲出生,她的娘亲林紫衣难产而死,司徒苍穹伤心欲绝,大醉七天七夜,还仰天长啸道:
“报应啊~~报应~~~!二哥,你说这是不是报应?!你走了,现在连我心爱的紫衣也弃我而去,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但他得活着,因为他还有刚出生的司徒曼玲……
“可是您还有女儿……”司徒曼玲颓然道。
一念至此,他哀伤道:“当年你娘跟着爹一路闯荡,风里来雨里去、吃了不知道多少苦,爹心中无时不刻不觉得愧对你娘,可她却始终无怨无悔、对爹不离不弃……虽然她去了,但她的一缕芳魂会永远留在爹的心中。”
司徒曼玲眼波晶莹,显然也想起了自己从未见过的娘亲,人人都羡慕她是拥有一切的盟主千金,可又有谁知道她同时也一无所有,因为可怜的少女连人世间最平凡最伟大的母爱,都未曾拥有过……
忧伤至此,女儿不禁问道:“所以爹才提醒月轩大哥,要善待若心姐姐?”
司徒苍穹道:“不错,我自然不希望他们步你爹娘的后尘。”
司徒曼玲直起娇躯,面对父亲正色道:“爹,我想过了……少君哥是为了救我而牺牲的,这份恩情,女儿此生都无法报答,所以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要为他做点什么!所以……倘若女儿立誓终生不嫁,爹会反对么?”
司徒苍穹没有回答,因为作为父亲,回答自然是坚决否定的,但司徒苍穹只是微笑一下,反问道:“玲儿,你可知爹为什么宁愿寂寞一生,也未再续弦?”
司徒曼玲道:“女儿也一直想问您这件事情?”
司徒苍穹正色道:“因为爱情……贵在专致,始终如一。”
司徒曼玲感激道:“谢谢爹……”
司徒苍穹道:“少君至情至性、敦厚善良,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良配,但爹说句实话,他却未必是个专一之人,所以容爹问一句……你立下这誓言之前,有否好好想过?另外,假设……他还没死,你又该如何自处?”
司徒曼玲叹道:“纵然他没死,可是他心中的那个人并不是我。”
司徒苍穹道:“所以,你立誓终生不嫁,不单是令自己一生寂寞,也是令他愧疚一生?爹说这些并非要阻你或反对你,而是希望你所下的重誓,绝非是一时的感情用事。”
司徒曼玲似乎有些明白父亲的深意,问道:“爹,您的意思是……女儿不该轻言放弃,而是应该努力去争取?”
司徒苍穹笑道:“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纵然两情相悦,可是……”说到此处,他突然语塞了,司徒曼玲已然察觉他神情有异,询问道:“爹,您是不是有话要说?你说的‘可是’到底是什么?”
“这个……”司徒苍穹支支吾吾,完全不似他一贯作风。
但司徒曼玲哪里还会放过他,逼问道:“爹有话就直说嘛!”
司徒苍穹沉吟了半晌,沉声问道:“爹只是想问问你……万一有些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让你们无法在一起,那你又该如何处之?”
司徒曼玲道:“我知道慕姐姐是他心中的首位,可是……”
司徒苍穹切道:“不不不,女儿你误会了,爹所言跟慕姑娘全无相关,爹是指……呃,比这更残酷的事实。”
司徒曼玲微诧道:“爹,那您说的是什么?”
司徒苍穹展颜温言道:“女儿莫慌,爹只是打个比方……我们司徒家的人从来都是一诺千金,立下的誓言也必定恪守一生,所以……爹还是那句话,希望你立下这重誓的时候,并不是凭着一时的冲动,更不是少女怀春的孩子气,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切记……莫累人累己,也误了各自的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