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徊听不出他的潜台词,下意识调侃道:“你不是最讨厌人碰你,我睡觉拳打脚踢弄醒你,你不提醒我,还给我盖被子,可真以德报怨。”
“不会,”
袁恒宇说得很干脆:“现在身体好像完全不会排斥你了。”
在他们来义乌前,赵钰萍有和他简单交代过,这属于自闭症的亲密接触障碍。
袁恒宇不喜欢像同龄男孩一样和其他人勾肩搭背,赵钰萍请他多担待。
赵钰萍还说,这样的孩子也不喜欢眼神接触,所以袁恒宇好看归好看,不论放在哪个场合里都目光涣散、显得心不在焉。
萧云徊沉思一会,问袁恒宇:“如果你不讨厌我,你会乐意和我对视吗?”
“对视?”
这个问题似乎让袁恒宇毫无准备,他维持着原本坐姿,低垂的眼帘连带着浓密的睫毛,堪堪抬起些许。
“如果你不讨厌这人,”
萧云徊见袁恒宇有一丝动容,将椅子朝靠近袁恒宇的方向腾挪半步,问:“会想试试和这人对视着交流吗?”
空气仿佛静止一般,袁恒宇不知在思考还是在放空,行动和语言系统同时怠工,唯有雨刷一样的长睫毛依旧规律地动作。
时钟滴答、滴答,滴滴答答,好似过了许久,袁恒宇深吸一口气,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幻化为另一口气,悄无声息被他咽了下去。
萧云徊捕捉到这一切,瞬间吃下熊心豹子胆,直接两只手捧住袁恒宇的脸,引导道:“你现在,试试,看着我。
眼睛对眼睛。”
袁恒宇童年几乎完全不会与人眼神交流,直到不断地康复和干预后,才慢慢有了观察外在事物的能力、交流的能力和说话的能力。
只是不爱和人对视早已成为他习惯的一部分。
整个高中时代,他和老师说话看讲台、和同学说话看作业本、一对一说话看对方头发或衣服,多人交流直接放空入定。
袁振峰和赵钰萍也会教育他,与人对视是社交基本礼貌,可他们顶多喊一遍不听喊第二遍,到第三遍便随他去了。
从来没一个人这么强势捧着自己的脸逼他和自己玩对视!
袁恒宇有些抗拒,他条件反射用双手企图别开捧着他脸蛋的手臂,扭过头去打算从椅子上弹起来走人。
可萧云徊见状,反而更不屈不挠,把他从椅子上摁回去,又把手搭回他的肩膀,半威逼半利诱似的,语气软绵绵劝他:“你刚不是也想吗?试试。
我也算是你的熟人了吧?”
拗不过萧云徊,加之并不真正反感,袁恒宇好似下定决心一般,耗尽气力将眼神从萧云徊T恤上纤维格纹中的虚无,转移后定位在萧云徊的眼睛上。
萧云徊的眼睛微张不张正望向袁恒宇,他的眼睛圆圆的,杏仁核一样,双眼皮的折痕因为眼睛半睁着而浅浅淡淡,右眼皮上眉毛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痣,眼神慵懒里混杂着一些温柔。
萧云徊的皮肤较为白皙,即便创业这些天风里来雨里去,脸蛋上也仅轻微铺展开一层小麦色的阴影。
黑黑的圆眼睛,和青白瓷一样的脸蛋,像某种小动物,有点……可爱。
电光石火间,袁恒宇俨然棒槌忽而被注入灵魂,眼睛不再不明所以盯着虚空中的某处,而是又一次像充满决心般聚焦到萧云徊脸上,一阵飘忽地乱扫。
袁恒宇生得一双桃花眼,睫毛长长的,原来和他对视很容易有过电的感觉,这是萧云徊从前不知道的。
“咳咳……”
三两回合下来,萧云徊自知不敌,慌忙错开与袁恒宇的眼神交流。
古人常云无欲则刚,和一根棒槌比定力,萧云徊显然不是对手。
“做到了,”
袁恒宇还在回味今日技能点的增长,感叹道:“盯着你看的感觉很好。”
萧云徊:“……”
无心调情,最为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