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行窃?”沈樾之有些心软了。
小童半晌才哽咽道:“要给哥哥……买药……”
沈樾之与贺吟对望一眼,贺吟立刻读懂了他的意思,低叹一声,隔空给小童解开了穴道。
谁知那小童刚能活动身体,就一把抱住了沈樾之的左腿,哭着喊道:“两位好心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哥哥吧!”
其实这小童也不知面前人身份,只不过,他们衣着华贵,气质非凡,与这条老街上的人都不同,一看便知是贵人。
“哥哥若再发作,被道士们发现就要抓去幽禁。”小童怕得直打哆嗦,眼泪在脏兮兮的小脸上冲出几道印子,“我不能离开他……”
“你先起来。”沈樾之将孩子一把搀了起来,“把钱袋还回来,我们就去你家里看看,给你哥哥治病,好吗?”
小童连连道好,抹了泪乖乖交出钱袋,又紧接着和他们连声道歉。
就这样,两人临时改道,拐了个弯,往小童家中去了。
这孩子的家离市集不算远,穿过两条巷子,越走越偏僻。一路上他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步子轻快,反倒是沈樾之沉默着,心口闷闷的。
几人在一处破旧矮墙前停下脚步。
“就是这儿。”小童扭头说道。
沈樾之望过去,眼前那座屋子称得上家徒四壁,窗纸破得几乎透光,门板斜倚着,风一吹就摇摇欲坠。依稀能辨认出,屋前的园圃中种着的是一些药草,只是太久没人打理,已杂草丛生,几近枯死。
推门进屋时,一股苦涩的怪味扑面而来。屋内陈设极为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
床上堆着一层高高的破被褥,没什么活人气息,很难想象这孩子是在这样的地方生活着,还要照顾病人。
他忽然想起,那未被疫病侵染的大周皇宫,是何等的金碧辉煌,与这里一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川芎三钱……黄芩二钱……再加……咳咳咳……滑石……不,不对,还有连翘和桔梗……”
床上那团褥子忽然开口说话,吓了沈樾之一跳,他循声看去,这才发现被褥中原来躺着一个枯瘦的男子。他对家中来人毫无反应,只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直直盯着上方,口中念念有词。
小童走上前去,熟练地将男子抱了起来,只见那人面上毫无血色,唯有眼底青黑,脖子处还缠绕着藤蔓似的黑色纹路。
这一番动作,床上掉下本几乎被翻烂的书,沈樾之捡起来——这是一本医书。书中还夹着密密麻麻的药方,字迹癫乱,有的还沾着血迹。
“这是你哥哥自己开的方子?”
“是。”小童抱着男子,为他擦了擦脸,“我家从前是开医馆的。自从上京开始疫病,哥哥就一直在想办法治疗疫病,甚至免费为疫者诊病。可他试了几十种方子,都没什么用,医馆也被闹事的人砸过几回了……”
“哥哥从前常被人夸医术精湛,药到病除,可这回却怎么也治不好这疫病。眼睁睁看着诊病的人一个个死了,又挨打受骂,名声尽毁……他受不了打击,关了医馆,后来就变成这样了。”
这也算是医者的悲剧……这病原本就是咒,单凭草药如何能治?
沈樾之心下五味杂陈,忽地被贺吟拉到了一边,“樾之,你来看这副画。”
顺着贺吟手指的方向,沈樾之看到了角落中有一个小小的供台。
也许是没钱买下神像,所以只在上方挂了一副画。其上是一位手执长剑,威风凛凛的武将,但仔细看去,那含笑的英俊眉眼,却越看越像一位故人。
“这……拜的难道是裴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