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梢上的红衣少年应声现身,他迎着烈风一扬手,弓箭在他手中凝结成形。少年目如鹰隼,姿态如鹤,三指搭上弓弦向后猛地一拉,灵力灌注的箭扯得弦“铮”地响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沈樾之果决地朝着银狼头部放箭,破空一声尖啸后,离弦之箭竟是将狂风都撕开了一道间隙,如雷似电般直冲仙兽飞去。
众人还未看清那箭落在何处,便先听到一声天惊石破的巨响,紧接着,仙兽凄厉的哀嚎响彻了整个山林。
待飞扬尘烟散去,几人围看时,唯剩已咽了气的银狼——利箭从眼部射入,自脑后出,竟是将银狼一整个脑袋都几乎穿碎了!
众人还沉浸在惊诧中,仙兽已碎成点点萤光,朝天际四散飞去。片刻后,远远传来一声响,穿透了整个竞猎场:
“冰霜狼,五十分。”
不知是谁先呼喊了第一声,人群中接连发出喝彩声,大家都被这样的成功引得心神激荡,对沈樾之更是敬之赞之。
红衣少年静静站在众人中央,抿唇一笑,堪称神清骨秀,英英玉立。
这下,万器门中人,再无有二心者。众人结阵助沈樾之猎兽,齐心协力之下,士气倍增,势如破竹。沈樾之凭借前世的记忆,带着他们踩了几个点,专挑大兽去猎,半天下来,收获颇丰。
夜间结算放榜时,万器门竟是一举排在了第八位,而沈樾之一人所代表的九重天,则是排在了第三名。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这位名叫沈樾之的仙侍。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人物,沈樾之自己却并不想参与,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站在这里的。至于做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们的谈资,他更是提不起半点兴致。更何况,第三名这个名次,离他心中所想的还差得远。
沈樾之捏了个易容诀,悄悄将自己隐在阴影中,正准备找个机会溜走时,忽地有一个声音传进他的耳中:
“你们知道吗,听说神君今日一直都留在此处,看到结束才离开呢!我听侍奉茶水的仙侍说,仙君好像是一直在看那个沈、沈什么来着……”
这一听,沈樾之便停下了脚步。
“是沈樾之!”另一人接过话头,摇了摇头,“没想到神君看似漠不关心,实则对九重天的成绩如此看重,竟是要自己亲自盯着才放心。”
“虽说是个仙侍,但到底是九重天和神君的脸面,若真是无能之辈,想来是拿不到参赛资格的……不过我也听说,神君今日似是有些不悦,不知是不是对他仍有不满,甚至还捏碎了一个杯子。这么看,做神君的仙侍也不容易啊……”
……
沈樾之还欲再听,却见那几人渐渐走远,只好作罢。他怀着满腹疑虑,一边揉着酸痛的胳膊,一边放轻脚步,朝外走去。
他虽同贺吟修习法术,但从未有这么大的消耗。到了最后,脑子也麻木了,手也僵直了,几乎是靠着一口气在硬撑,不肯让人看出他一分的倦色。
沈樾之独自一人走在回房的路上,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靠在墙角歇了好一会儿,才往住处走去。
为了方便参赛者休息,青羽会开始后,会启用竞猎场周围的院落,供参赛者使用。沈樾之被分到最里面的一间,与他人都有些距离,倒是落得个清净。
夜色浓郁,房中未燃灯火,一片寂静的黑暗铺了满室。沈樾之觉得眼皮沉得很,连净身的力气都没了,只想先和衣躺下歇一歇。
他拉开床帐就想躺下去,未曾料想,竟是坐进了一个温热的怀中——
有人!
沈樾之浑身僵住,下意识就抽出怀中匕首,反手重重劈砍下去。未曾想,匕首在半空中便滞住了,他整个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制住了,无法移动半分。
而后手中一空,匕首轻易就被那人夺了去,沈樾之急得瞪大了双眼,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凶。”
一声似叹似嗔的抱怨幽幽响起,沈樾之身体僵硬起来,几乎是在听到的那一瞬间,就已辨认出了对方是谁。
可只有一瞬,他就又怀疑起来——那一位,何曾用过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过话?
响指一打,柔光慢慢填满了整间屋子,搂着他的不速之客,也渐渐现出了原貌。
身着白衣的男子倚在床头,一只手半环着他,另一只手则兴致缺缺地把玩着匕首,在空中抛了两下,冷笑一声,随手掷出。只听一声闷响,那寒铁匕首竟是一整把都钉入了地中,只余一点刀柄在外面。
“哼,什么破烂。”
竟……竟真是他。
又来了……那种拿错了戏本,不知今朝唱哪出的神君又来了。
在沈樾之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男人将人搂得更紧了,而后伸出另一只手,在他胸口摸了两下……
而后,又来回探了几遍,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很快,贺吟气急败坏的声音响了起来。他面色青白,胸口起伏,分明是又急又怒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
“沈樾之,你宁可贴身带着裴渊随手送的一把破匕首,也不肯戴上我送你的传音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