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之”
“樾之…………”
好吵……是谁……
沈樾之浑身滚烫,好似被烈火焚身,四肢百骸都在承受裂肤之痛,神志也在一片滚烫的火海中炙烤着,令他几乎要尖叫出声。忽然,有一丝清凉从额间传来,令这种痛苦渐渐缓和下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开始试图睁眼,一阵刺眼强光迫使他再次闭上眼,如此反复几次后,才终于将眼皮掀开来。
视线中并非是他想象中的阿鼻地狱,而是朵朵红莲纹样,沈樾之越瞧越觉得眼熟,还未待他想清楚这是哪里,忽然传来刺耳的碎瓷声响,紧接着,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一张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
那人面如冷玉,高鼻深目,斜飞的剑眉下,浓睫中掩着一对俊美双眸,深邃得令人不可逼视。长发松松挽着,却不显凌乱,反而更衬出他那沉静的气势,浑身贵气又神威非常,绝对可以说得上是一张见过便永生难忘的美人面。
若是像此刻这般贴得极近,便能发现,此人瞳孔实则为近黑的黛蓝色,仿若破晓前的夜色。
沈樾之呆呆地盯着贺吟,忽然很是汗颜地意识到,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他们鸟族这喜欢漂亮东西的陋习都还是在的。
然而,令他感到十分陌生的是,此刻这双美目中,盛满了焦急、担忧,还有一些浓烈到他也看不懂的情绪。
贺吟向来孤傲而淡漠,何曾对他有过这般神色?
“樾之,你醒了?”贺吟的嗓音还是那般清冷,只是语气温柔得让沈樾之浑身发麻,“要我帮你倒水吗?”
沈樾之:???
沈樾之在极度震惊中,眼见着贺吟去取了一杯水过来,伸手递到了他的唇边,竟是打算要亲手喂他喝!
这人是谁啊???
沈樾之骇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顿时有种在光天化日之下撞见鬼之感。
等等——沈樾之拼命找回一丝清明,他试图回忆了一下,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最后一段停在了他坠入万丈悬崖。一阵后怕攫取了沈樾之的心神,那种心灰意懒、想要放弃一切的念头也跟着渐渐模糊起来,最后就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再想。
可最后一刻那么痛,他应当是死了的……难道说他如此命大,竟没死成?
沈樾之神思混沌,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贺吟手中那杯水便撒出来了一点,顺着领子泼了进去,一路滑到了他的小腹。
也是在这时候,沈樾之突然注意到了,他周身灵力虽然滞涩,却并无从前那般丹田亏空、灵力乱撞的剧痛。
这属实不该——就算是他跳崖被救,其余的伤势都能被治好,剖丹之痛也是无可逆转的。
沈樾之又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这副身体虽说没有太多的灵力,但却算得上是十分轻盈,就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他身上的封印还未解开的时候。
正当沈樾之出神之时,一只冰凉的手贴上了他的额头,而后又极快地用手背贴了一下他的脸,沈樾之皱了皱眉,下意识后仰而去。
他的后脑勺还差一寸就要碰上床头,贺吟动作极快地将手垫了上去,稳稳托住了他的头。他微微垂下眸子,盖住里面流光溢彩的神色,轻声说道:“前几日,你在蓬莱仙洲被那魔兽吓到了吧?你被吓得发了好几日的热。”
沈樾之被这番话震在了原地,他睁大眼睛,视线在贺吟的脸上来回飘移,试图在他脸上寻出一丝说笑的痕迹来。
“敢问……”沈樾之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大石,费力地开口,“我身在何处?”
“蓬莱仙洲眼下不安全,我便将你带到九重天来了。这里是我的寝宫,你就先在此先静养几日,不用在意其他的事。”
“九重天?”
沈樾之倒吸一口凉气,他忽然惊觉,这不与“美人哥哥”在蓬莱仙洲重逢后的事么?!
这一个晚春,沈樾之再次见到贺吟,满心欢喜的想与之相认,意外的是,贺吟将他们两百多年前的初见忘了个一干二净。他因着恼羞成怒,将贺吟骗到了传说中闹鬼的断魂崖旁,想要装神弄鬼吓一吓贺吟,给这人一点教训。
没成想这一去,还没等遇到贺吟,就先遇上了骤然而出的魔兽,那浑身白毛的魔兽足有三人多高,不由分说地就朝他袭来。沈樾之狼狈逃窜,一头撞进了前来赴约的贺吟的怀里……
红莲香风阵阵,仙人垂眼,竟比月色还动人三分。
沈樾之看得意乱情迷,就这样将一颗砰砰乱跳的少男心轻易地交了出去。
不过他实在没见过这等大场面,还未待贺吟将魔兽斩杀,就被吓得晕死过去……再醒来,便是在九重天了,贺吟将他带上了九重天,还将他收作了九重天的仙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