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山边吹来的风越来越凉,风中送来一阵桂花的清香。
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了。
一大早,山脚下霍家就忙碌起来。
同秋社一样,中秋也是个正经的大节,连平日寒暑不间的要去周夫子那上课的霍文今日也得了一日假。
一家子今日得上山去祭祖,江云苓也要跟着一块儿去。
原本祭祖的事儿一般都是由家里的男丁去的,不过这还是江云苓嫁到家里的头一年,霍铁风和赵湘宜又早早地不在了。
江云苓作为新入门的夫郎,且他娘和婆婆又是这样好的关系,无论如何也该去拜见一下公婆才是。
除了霍铁风的赵湘宜之外,霍青的爷奶那儿也得去上坟,另外家里还摆了一桌,祭奠江云苓的爹娘。
所以一家子一个早上忙碌得很。
元宝香烛、供果供糕、素酒纸钱,这些东西江云苓都已经早早的就打点好了。
这还是他头一年上山去见公婆,生怕失了礼数。
霍铁风和赵湘宜的坟都在后山上,却和霍青的爷奶不是一起的。
他们这儿都这样。人走了以后,由村里的汉子们一块抬上山,找个空地挖坟埋了就是,只有村里的大姓才有宗祠,牌位也都供在一块儿。
于是大伯便说让霍青兄弟俩先去给爹娘上坟,回来以后再和他们一块去爷奶那儿扫墓。
江云苓此前没去给公婆祭拜过,因而这会儿只管提着篮子跟在霍青兄弟俩的后头。
在山里走了一段,在差不多半山腰的地方,终于到了。
两人的坟是连在一块的,当初霍青特意挑的地方,爹娘生前感情便很好,死后自然也想待在一块儿。
江云苓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默默地将地方记了下来。
想着霍青兄弟俩平时没多少功夫上山,以后他有空的时候倒是可以经常到这儿来,把公婆的坟茔打扫清理一下。
霍青也有段时间没上山了,加上秋日,山里不免萧瑟,是以霍铁风和赵湘宜的坟前不免多了许多枯枝落叶,杂草也长出来一些。
三个人先是把坟茔好好的清理了一遍,把霍铁风和赵湘宜的坟牌也用帕子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了,这才点上了香烛,把家里带来的供品也一一摆上。
苹果、石榴、干枣、葡萄、栗子、月饼、米糕还有一小壶素酒,比往年兄弟俩自己上山是带的东西多多了。
霍青和霍文往坟前一跪,江云苓跪在兄弟俩的后头。
“爹、娘,我和小文来看你了。”霍青跪在坟前磕了个头,开口道。
“爹,娘。”霍文也跪在坟前喊了一声,眼眶止不住的微红。
霍青拍了拍霍文的肩膀,又将江云苓介绍自己给爹娘听:“还有,这是我的夫郎,江云苓,苓哥儿。”
“今年春日里我成亲了。先前同你们讲过的,就是娘您之前给我定下的那门娃娃亲,您小时候夸他很可爱的那个,今日我将苓哥儿带来给你们认识认识。”
“爹,娘。”不知怎么的,江云苓的眼睛也有些酸涩,开口跟着喊了一声,并给公婆磕了一个头。
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葬在里头的人是霍青兄弟俩的爹娘,也是他娘的手帕交,他儿时曾经见过他们一次,虽然他已经不记得了。
可也是因为婆母和他娘当年一时兴起给他和霍青定下的这一门娃娃亲,在他最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了他庇护,让他重新找回了一个家。
也是因为如此,江云苓对他们的模样虽然已经模糊了,但心里却充满了亲切感和感激。
“爹,娘。不必担心我们,家里的日子如今过的比前几年好多了。”霍青笑了笑,一边拿了元宝烧,一边对着两人的坟茔说道:“苓哥儿很好,也很贤惠,将家里处处都打理的很周到,你们看,今天这些祭礼都是他准备的。”
“还有小文,小文的身子也以往好多了,都能给家里干些轻简的活儿了。”
“是啊,娘。”霍文也往火里添了张纸钱,声音微哽:“您许久没看见我了,我如今都长高了,一顿能吃上一整碗米饭了呢。我如今还在读书,夫子也夸我有进步,明年我就要下场考童生了,我一定会家里,给大哥争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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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上坟总是免不了伤感,兄弟俩对着爹娘的坟牌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江云苓也没打扰他们,只在一旁帮兄弟俩一块烧纸,心里却默默的对公婆道:“爹娘,你们放心。相公对我很好,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相公,好好看着这个家的。”
祭拜过爹娘,从山上下来以后,霍青和霍文便一块去了大伯家。
兄弟俩还要和霍铁山父子俩一块上山去祭拜爷奶去,而这回江云苓便没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