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年,阿鸾已经学会说话。
三多的孩子,已经学会辩驳大人的情绪,并有样学样。
暮春时节,谢府后院的梨花落了一地碎白。
三岁的小阿鸾穿着杏红襦裙,正蹲在廊下用树枝拨弄蚂蚁,发髻上两枚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阿鸾,来。"
忽听得一道低沉的男声,小丫头抬头,见父亲谢爻正撩着锦袍前襟蹲在庭中,朝她张开双臂,“到阿耶这儿来。”
谢爻今日休沐,特意换了身玄青宽袍,腰间蹀躞带上只悬了块青玉,显得格外清贵。
小阿鸾眨了眨眼睛。
她记得阿母每每见到这人,眉头都会微微蹙起,不愿与之说话,也不再笑了,小丫头隐约明白,母亲是不喜欢父亲的。
"要不,不要阿耶!"粉团子突然扔了树枝,摇摇晃晃往后退了两步,奶声奶气却字字清晰:"不喜欢阿耶!"
霎时,满院仆婢僵住了。
随后仆婢们看小阿鸾的眼神都变了,正在洒扫的老妪忘了动作,竹帚"啪"地砸在青砖上;捧着茶托的婢女手一抖,盏中蜜水溅湿了袖口。
谢爻伸出的手臂凝在半空,脸色微微发白,眼满是震惊。
"郎主恕罪!"锦儿觉察不妙,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小阿鸾搂进怀里。
孩子绣着缠枝纹的衣领被攥出褶皱,锦儿声音发颤:"小女郎前儿被猫儿惊着,这几日见人就怕……童言无忌,还望郎主莫怪。"
谢爻缓缓起身。
春阳透过槐树枝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暗影,他望着女儿紧攥锦儿衣带的模样,喉结动了动:"无妨。"
声音哑得像是砂纸磨过。
而小阿鸾钻进乳母锦儿怀中,警惕地看向父亲。
谢爻沉默地看着最疼爱的女儿排斥自己,眼里闪过一丝受伤。
锦儿连忙打岔,“郎主可是要寻女君,女君在屋里呢,您请进。”
谢爻失落转身,哑声道好,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进屋。
待郎主的衣角消失在门后,院中顿时炸开窸窣议论。
一时间,仆婢们惊诧的目光还停留在小阿鸾身上,带着谴责与惊骇。
锦儿铁青着脸扫视众人,“今日之事乃是意外,女郎年岁尚小,童言无忌,切莫到处胡言!今日谁敢往外传半个字,仔细你们的皮!”
“喏喏喏。”
一众人低头应下。
怀中小阿鸾不明所以,只顾把玩阿姆的鎏金耳珰。
可这事,最终还是传到了谢老夫人耳中,谢老夫人大怒,深居简出、颐养天年的她,立即来苏允的清风苑。
苏允才迎到阶前,那鸠头杖已重重杵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