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默默跟随圣驾的齐运鸿察觉怀颢凝滞的神色,连忙对身后急促发令:“快来人送应大人出去诊治!”话音刚落,立即从牢房外闪进两名待命的壮汉,架起祁余绕过所有人离开牢房。
近距离看清祁余仰面经过自己身旁,眼角还挂着泪痕。似曾相识的画面刺痛了怀颢的神经,和记忆中的风雪幻化为一体。
当初听闻太师的离世,祁余也是这般泪干肠断的模样。
不同的是这次离开的人轮到了他,单薄的身体胸口彻底没了起伏。
亲眼目睹祁余的生命逐渐流逝在自己面前,怀颢五脏六腑像是被疯狂撕扯。
而他明明只要再早赶到一步,仅差那么一步,就能制止眼前悲剧的发生,救下令他牵肠挂肚的人……
随着酒壶落地的一声脆响,男人的注意被拉回现实。
凛冽的视线掠过地上的碎片,再抬眸看到跪在地上颤抖得如同筛糠的嵇策,不由握起的双拳上,暴起的青筋一直蔓延至手臂。
压抑了十几年的愤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散发着危险的信号,凶狠锐利的视线化为有形,恨不得碾碎地上的蝼蚁。
若是祁余身体出了半点儿差池,他会让嵇策付出惨痛的代价。
若是祁余直接身亡命殒,他会叫嵇策全族跟着一起陪葬!
“嵇策,你可知罪。”低沉森冷的声线蕴含着浓烈杀气。
“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啊——”
嵇策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却只字不提自己的罪行。他还不确定怀颢究竟听进多少,不敢轻举妄动,或许鬼迷心窍的皇帝只是生气自己逼死他的男宠,并不知谋反之事,不免抱起一丝侥幸。
面对嵇策垂死挣扎的最后伎俩,怀颢不禁冷笑一声。
他一颗心牵挂着大牢之外,没工夫和卑鄙小人周旋,于是单刀直入地道:“意图谋反者,凌迟,诛九族。嵇爱卿可是想体验刀刃一片片割下血肉的滋味儿?”
男人说得一字一顿,恨不得把牙齿咬碎了。
嵇策闻言立马噤声,整个人石化在原地,随后浑身剧烈颤抖,像是被抽走力气一样跌坐在地上。玄青色的下袍不一会儿渗出液体,深蓝色块儿不断扩散洇开。
刺鼻骚腥的臭味儿慢慢扩散在狭窄的牢房,怀颢也完全不在意,身形前倾释放出的十足压迫,加重了威胁狠戾的语气。
“朕还依稀记得令郎在襁褓之中伶俐可爱的模样,如今约莫有八岁了罢,听闻诗书骑射都极有天赋,长大必定能成为栋梁之才……可惜就要这么夭亡了,真是令人不尽唏嘘。”
怀颢缓缓直立,冰冷的视线死死盯住嵇策,眼看着对方骤然瞪大双眼,呼吸愈发急促,像是逃避现实一般不断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