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死了……丞相就不会举兵逼宫了?”祁余直直盯着面前的酒杯,内心承受着惊涛骇浪。
嵇策不耐烦地把酒杯直接塞进他手里催促:“解决掉你这个阻碍,丞相自然有办法。”
毫无保障的说辞将祁余进一步推向不利的被动处境,他别无选择,以自己的死亡帮怀颢多争取几年时间稳固皇权,是他眼下的唯一办法。
只要还有一丝微弱的机会……
思及此,祁余毫不犹豫将酒一饮而尽,苦涩的滋味充满口腔,感受着毒液带着五内如焚的灼热渗透至全身。马上有腥甜的血液涌出嘴角,顺着脖颈流淌向下,在白皙的皮肤绽放成妖冶的颜色。
他痛苦捂着胸口同心结的位置,眼角有一道晶莹泪光落下。
祁余突然有一丝后悔自己自作主张跑出宫来,遭了奸人暗算,到死都没机会能再多见男人一面,从此阴阳两隔。也没能见证皇帝铲除奸党,洗脱祖父的冤屈……
嵇策看着对方单薄的身体逐渐倾倒,莫名生出一股不能为己所用的惋惜,可见聪慧忠义遇到固执就变得一文不值。
祁余在遗憾中彻底失去知觉。
在嵇策以为大功告成,转身离开准备去向丞相复命时,猛然对上怀颢目光如炬的双眸,像是快要把他身上盯出个洞来。
巨大的恐惧迅速掠夺了嵇策的思考能力,让他连基本礼数都忘了,只能由着本能吐出干巴巴的疑问。
“陛下……您、怎么来了。”
怀颢眉峰一挑:“朕来得不是时候?”
男人低沉的嗓音蕴含着不怒自威的气场,从容淡定地听完嵇策假传圣旨,和逼宫的整个计划。唯一不满的是祁余作为他钦点的状元,怎么会愚蠢到听信奸臣的承诺,妄图与虎谋皮。
等他收拾完嵇策,要与祁余连同之前私自出宫的任性一并好好算上一算。
心里正想着,男人的视线如刀剑穿过嵇策,落在牢房昏暗冰冷的角落……
然而预想之中清澈期待的目光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那人衣衫褴褛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心中明媚灿烂好似骄阳的面庞沾满血污,贴在肮脏的地面没了生气。唯有眉眼间还残留着尚未褪去的痛苦和些许希冀。
鲜明的视觉冲击一时间激得男人慌了心神,再看到祁余手中紧攥的空杯,痛苦的浓墨在怀颢眼底翻滚。
不可能,这一定不是真的……
怀颢浑身的肌肉紧绷,胸口憋闷开始呼吸困难,高速运转的大脑试图理解为什么有人明知敌人不怀好意送来的是毒酒,还会毅然决然地喝下。
……难道他就不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