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不是说浑话吗?!昨晚上大伙儿是不是摸黑去找了?是不是顺着脚印进了老林子边了?!”
“屯里哪个不是拖家带口的汉子?不敢跟你往死地里钻,为啥?还不是这刚刮完白毛风!山上的雪暄得能埋人,踩上去都拔不出腿!碰上大牲口连逃命的地儿都没有!”
“再说这都过了多久了?二强三强那俩小子……”
老人话没说完,意思却明摆着——怕是凶多吉少!
他缓了口气,苦口婆心,试图抓住最后一点理智,声音带着哀求:
“退一万步说,你要去找,也得等帮手!你小舅子陈冬河,那是啥人物?打虎的英雄!整片林场都出了名!”
“他认得团结屯的打猎队!你等他来,跟人家打猎队好生说道,使点粮食或是票子也行,请人家带路帮忙!”
“有人照应着,活命的机会不就大些了?!你说你现在……你这是去喂狼还是寻人?!”
他枯瘦的手指用力抓着刘强的胳膊,微微颤抖着,仿佛想把他钉在原地,用尽全身力气阻止他赴死。
话音刚落,旁边那间低矮土坯房的厚棉门帘被猛地掀开,带起一股寒风。
陈小霞眼眶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脸色苍白得跟地上的雪一样,嘴唇死死抿着,几乎咬出血来,强忍着不哭出声。
她双手费力地拖着一个塞得鼓鼓囊囊,几乎要裂开的旧背篓,踉跄着重重推到刘强怀里。
那里面是她连夜收拾的干粮、腌肉、几块火石和一筒子灯油。
沉甸甸的,装着一个妻子绝望中最后的支持与无声的控诉。
“给!你想去是吧?去吧!”
陈小霞的声音带着哭腔,又硬又颤,像绷紧的钢丝,随时会断裂。
“我现在就奔团结屯找我弟冬河去!等把他叫来……我让他……我让他狠狠地削不死你!”
说完,她再也绷不住,两颗豆大的泪珠滚下脸颊,抬腿就往屯子外跑。
单薄身影在风雪中摇摇欲坠,看都不再看一眼呆住的刘强,仿佛多看一眼心就要碎了。
刘强嘴唇剧烈翕动了几下,想喊住媳妇,想解释什么。
可看着怀里那沉重得压弯他腰的背篓,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堵得胸口生疼,像塞了块冻硬的石头。
他知道自己混,对不住媳妇。
可让他就在家里干等消息?
那跟拿钝刀子剐他的心有啥区别?!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是烈火焚心!
突然,屯口一阵喧哗,一辆沾满雪泥的自行车“咣当”一声急刹在人群边,车轮甩起一片泥雪。
一个矫健的身影跳下车,棉帽下是陈冬河那张带着风霜却锐气逼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