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行装,回德里皇城!
有坚城在,任它什么灾害都不怕。”
营地外围的拒马确实起了些作用。
兽僵对人气的感知被铁矛阵列稍稍阻隔,一时没敢贸然冲撞,只是在栅栏外徘徊嘶吼。
可它们虽未进攻,却像涨水的河滩般缓缓扩散,青灰色的身影沿着沙丘蔓延,不知不觉间已将营地围出个半圈,蹄爪刨动沙土的声响越来越密,连风里都飘着浓重的血腥气——
这场包围,正在悄无声息中收紧。
哨卫趴在沙丘后紧攥着刀柄,实在摸不透这兽潮的意图——
它们既不冲撞拒马,又不肯散去,只是在营地外围低吼徘徊,青灰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好在沙贾汉已定下回皇城的主意,营帐里很快响起收拾行装的动静,唯有工匠们还在河谷旁忙碌——
泰姬陵的地基虽已夯实,后续的地坪还得反复碾压平整,在最终设计图敲定前,这活儿片刻耽误不得。
留下部分军队看守是必然的。营地里的工匠成分复杂,有来自帖木儿后裔的布哈拉汗国匠人,也有从波斯帝国请来的巧匠,这些人可没有莫卧儿本土工匠的顺从,必须派军队盯着才能安心。
沙贾汉向来重视排场,即便为心爱女人建陵墓,也带着十万军队随行,其中近卫军三万、内廷精锐一万,皆是身经百战的劲旅。
他拍板留下四万常规军驻守营地,自己则带着近卫军、内廷精锐与剩余的两万骑兵返程——
这些骑兵还保留着草原时代的彪悍,马蹄踏过沙地时声如闷雷。
随行的还有三百多名大臣、内官与嫔妃。
别瞧她们身着绫罗,跨坐在骏马上却丝毫不显娇弱,马靴踩在马镫里稳稳当当,显然早已习惯了迁徙奔波。
队伍临行前,沙贾汉回头望了眼泰姬陵的地基,又瞥了眼远处徘徊的兽群,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走!
德里的城墙比什么都可靠。”
他哪里知道,那些看似徘徊的兽僵,正随着队伍的移动缓缓调整方向,无形的包围圈早已顺着河谷延伸开去。
一支庞大的队伍在河谷中缓缓移动,甲胄的寒光与旌旗的艳色交织成流动的浪潮。
队伍中央,十六匹雄壮的阿拉伯骏马正拖着巨大的行营车辇前行,金箔装饰的车厢在阳光下闪着晃眼的光。
沙贾汉斜躺在车内的波斯凉毯上,指尖夹着颗晶莹的葡萄,任由美人喂到嘴边,眉头却始终没舒展开来。
他盯着车窗外掠过的沙丘,心头火气越来越旺:
“从兽潮来的方向看,定是安拉阿巴德那边出了乱子!”
他实在想不通,那座城里的人究竟做了什么,竟能把草原兽群逼得往西狂奔。
更让他怒不可遏的是长子达拉舒齐:
“这么大的事都处理不好!
早该派军队去疏散兽潮,何至于让它们跑到亚穆纳河谷来?”
他狠狠咬碎葡萄,
“若是耽误了泰姬陵的工期,别说做皇储,直接发配去喀布尔山区喂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