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烨儿出门去了,要不我可得让他来见识见识,看看京城以外的女孩儿多么乖巧懂事,哪像京里那些闺秀们,一点儿都没个闺秀的样子……”
我诧然,盯着佛珠的视线不觉定格,心口突然漏跳几拍。
“怎么,喜欢吗?”王妃见我一直盯着佛珠看,便好脾气地向我亮亮手中的物件,却羞得我连连摇头否认,心中警钟轰然敲响——差劲,我怎么走神了?
“民女只是没有见过这种石头,正想向王妃请教呢。”
“呵呵,遇事不懂就问,不扭捏做作,好!老身就喜欢你这种性子!”说着她竟毫不犹豫地从将手中的佛珠摘下交给一旁的巾儿,交代她取个盒子过来,包好了要送给我。“这是异域产的黄玛瑙,一般年轻人都喜欢什么红玛瑙啊、红珊瑚啊,难得你能看得上眼咯……”
能从这个院子安然返回我就知足了,哪里敢要人家送东西给我?可照她那喜好,推脱多了怕又惹她不高兴,于是也只好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以后你就住在京城,年前我也不会到处去了,你可要记得常来看看婆婆我哟……”聊到最后,信王妃非要我随巾儿一起喊她婆婆,我也客随主便顺着她喊了几声,她便开心地什么似的,眼角的皱纹笑得满满的,倒叫我有些惭愧不安,好像我是在利用她一般。
信王妃是如此的好相处,为什么信王那老头会那个样子呢?
这趟意外收获不得不说是个惊喜,我捧着盒子中的宝物瞧了一晚,爱不释手几度戴在腕上又摘下来,连在一旁的小娴和小静也禁不住暗暗偷笑。
“小姐,王妃对您真好。”小娴忍不住开口,满脸盈溢着暧昧的笑。
“呵呵,还好啦……”我躲开她们的视线埋首趴在桌上,目光穿过手上的佛珠望向星光依稀的窗外,看到了初升的月亮。
小娴和小静收拾好床铺便退下了,清清静静的房子里又只剩我一个人。前几晚都是吃饱了便蒙头大睡,难得今晚有这番情趣想要赏赏夜景,也顺便……嘿嘿,出门活动活动!
从王妃那里回来的时候,我留心观察了周边的建筑和路线,加上这几日来打听到的消息,好似相隔不远就是信王的住处。虽然还没有时间八卦他们夫妻为何分房而居,但我却有足够的信心能在夜里摸黑找到那儿,运气好的话正好进去一探究竟!
不过,我的想法好像太简单了——西院与东院之间,那十几个彪悍的侍卫又要怎么对付?不要说什么蒙汗药啊、石子点穴啊,我通通不会!所以只好……
“啊!着火啦!快来救火啊!”
呼啦啦几乎所有房间中的人都冲出了门来,马上便发现西院一处库房起火,浓烟霎时布满半天。然后就见一批批家丁井然有序地取水的取水,运水的运水,泼水的泼水,大家很快就忙的不亦乐乎。作为护卫我们六人安危的大内侍卫们当然也没有闲着,配合着成群结队的婢女们将太子妃候选人一个个护送到安全地带,还不忘抽出一半人去帮忙救火,于是乎,那东西两院相交的地方便没有一个人看守了。
库房那边没人住,应该不会有太大事吧——我一边暗暗祷告祈求这场火灾不要造成人员伤亡,一边躲闪着忙碌的众人,穿越花圃、回廊,途中难免摔倒几次,沾了一腿的泥,好不容易才来到我的目的地。
房间里正燃着烛火,一个清晰的人影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映在窗纸上。我看不清那是不是信王本人,心想若是有刺客偷袭,直接对着那人影扔一只飞镖定会命中目标,这老狐狸不会这么疏于防范吧?刚这么想着,便听得一声大喝“什么人?”接着几条人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拦身挡在了门前。
我怯怯地窝在灌木丛中紧张地大气不敢出,眼见那几个守卫之人迟迟不肯散去,反而还将随身的佩剑拔了出来,心口忽然窜出一个声音:我不要死!
还没等我将退堂鼓敲响,他们真正的目标却现身了。我还是看不清月光下那骤然出现的身影到底是谁,只是那淡淡一袭衣角被剑风轻轻掀起时,莫名的熟悉感绕上心头,搅得我心里乱乱的。
“都退下!”房中立即传来一声威严的叱喝,我却搞不明白那老狐狸到底想的是什么。那些人在保卫你的安全哎!还这么不近人情大声呵斥,真是当王爷当惯了的……
房门继而大开,一缕明亮穿过夜幕扫射过来,在我低头的瞬间便被人发觉了。
那人的脚步下意识顿了一顿,我心惊地闭紧双眼等着被凌迟的命运,可等来的却是下一瞬房门砰然关紧的声响——咦,怎么没事?我睁开眼望向前方隐约的光亮,心头一时打了很多个死结。
那人没发现我?
西院的火光很快就看不见了,我心知自己这次又造了孽,此行目的也没有得逞,不禁自责万分。潜伏在信王书房外许久,终于等得那人从房里出来,眼见着他正面朝向院中的花圃不着痕迹地望过一眼,我却依然没能看清他的样貌。
唉,我的近视啊……不过,周围那么黑,又看得到什么呢?算了吧,下次再找机会。委屈地从花圃中爬出来时,月亮已经西移几分,大半个月盘挂在天上倒也算天然路灯。我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走着走着,看到横亘在东、西院之间的门神,不禁又哭笑不得地站住脚步。
我出是出来了,可我怎么回去呢?这种时候,如果让人发现我行为异常,那我无论找什么借口都难免会被人联系到今晚的火灾上去,我岂不是白忙一场还把自己搭进去?唉,又是失策,失策啊……
我焦急地躲在暗处想对策,忽然间想到住在东院的李斐,若是找他帮我的话……不行不行,他是敌非友,我不能再欠他人情了。谁知我刚刚打消念头,肩上却觉一阵酥麻,皱眉回望时竟见到李斐站在我身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点了我的穴位!
这不是幻觉吧?我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眨眨眼想确认一下这近在咫尺的身影,却不想他张开双臂将我一把抱起,不由分说便飞上了屋顶。
好像在梦中,我领略过他炉火纯青的轻功有多么出神入化,几乎可以飞天如入无人之境。可真让我清醒着目睹一切时,我却又仿若身在梦中一般感到眼前是那么的不真实。身下的房檐如流水般划过眼前,只留下丝丝晃动的虚影。擦身而过的枝枝叶叶竟也丝毫不为所动,我们就像一阵清风轻盈地拂过大地,眨眼即逝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待脚步稳稳落于地面时,我下意识嗫嚅了句“吓死我了”,却发觉我竟然是被点的哑穴,根本无法出声,也顿觉李斐方才先斩后奏的确事出有因,不禁又为欠了他的人情而觉得过意不去。正当我想要表达谢意之时,他却将我往前一推,虚晃了一个人影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