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中有着很多修行地。
有些修行地不属于门阀,也不属于道宗,反而类似于长安的石山书院一样,属于私学。
这些修行地并没有那些门阀控制的修行地一样的选拔机制,也不会给修行者提供修行资源,相反,这些修行地如同私塾一样,负责传授修行知识,教导功法,但每年都会收取不小的费用。
这其实和洛阳富商多有关。
洛阳的商人,尤其是外来常驻洛阳的商人,对于整个大唐而言,地位是比较低下的。
在门阀势力错综复杂的官府管束之下,许多富得流油的商人甚至连管税的小官都不敢得罪。他们的子侄攀附不上那些门阀的修行地,但又有想要成为修行者的需求,所以这样的修行地在洛阳便存活得很好。
天裕书院便是其中之一。
说是读书,其实读的都是修行方面的知识。
面对不同爱好的学生,天裕书院的各科都分别由不同的修行者教导。
秋雨洗涤过后的天裕书院显得很静谧,洛阳防御使韦庆的供奉厉西风此时便安静的站在天裕书院的院长田养心的面前。
田养心看上去也很像一名年迈的私塾老师,只是他听说厉西风到来之后,心中便已经充满不祥的预感,所以脸上此时写满了忧虑。
厉西风微讽的看着他,连一句客套话都懒得说,只是用冰冷的语气说道,“天裕书院十七名修行者,至少派出十二名参战,战后可以保证天裕书院还存在下去,而且会给你们一直想要的两种法门。只是如果不听从调令,那今后天裕书院就不复存在,你们所有人应该都会被流放,家产充公。”
……
洛阳城中河南尹官署之中,达奚珣站在楼台之上,看着几乎整个城的小吏都在街巷之中奔忙起来。
平日里,他是这洛阳城中各阶衙门的长官,按理而言,各司官员都应该是归他管的。
然而某些人说得不错。
那只是名义上。
现在统军的王碎叶,洛阳防御使韦庆,御史中丞卢奕……这些人之中,除了卢奕办事还有一点规矩,顾虑一些位次和他的感受,其余这些门阀的贵人,压根连演都不演。
他已经犹豫了很久。
但此时听着城外隐隐传来的战鼓声,他咬了咬牙,不再犹豫。
半个时辰之后,他进入了寒山牢。
寒山牢是洛阳城中关押死囚的大牢,而寒山牢的地牢最深处的一片牢房,关押着的都是极为凶残的案犯,其中有些也是修行者。
在一名狱官的带领下,他进入了最深处的这片牢房。
其中最靠里的一间牢房显得十分阴冷,然而整个牢房却布置得如同一个书房。
内里的一名犯人也并未穿囚服,并未和其余的犯人一样带着脚链。
这名犯人身穿着寻常的布衣,就连胡子都刮得很干净,唯一符合这牢房气质的,只是他脖子上的一条蜈蚣般的伤疤。
达奚珣进入这间牢房之后,那名狱官便直接离开,连牢门也没有锁。
这名犯人看着达奚珣,看上去斯文的脸上,却突然绽放出显得十分狰狞的笑容,“府君,看来你终于到了用得着我的时候了?”
达奚珣点了点头,道,“像你这样的人的好日子来了。”
这名犯人站了起来,伸了伸胳膊扭了扭腰,道,“府君接下来要我做什么?”
达奚珣道:“今日子时,我要你带人打开长夏门。”
这名犯人原本眼睛里全是凶焰,他心中只以为是达奚珣杀些人,然而听到达奚珣这么一说,他顿时一愣,接着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打开长夏门?难不成有人攻打洛阳,你要做内应?”
达奚珣深吸了一口气,但阴冷的气息和充斥在牢房之中的霉味和臭味,却是让他发出了一声干呕,他停顿了数个呼吸的时间,才点了点头,道:“幽州新任节度使安知鹿率军打过来了。”
“居然真有人起兵叛乱,能打到洛阳,而且是肯定打得下洛阳,不然你不会令我做这样的事情。”这名犯人眼睛亮了,啧啧有声,“今夕何夕啊!我才在这里关了三年半,竟然外面变成这副模样了?”